壬寅年,大宋淳佑二年。
为求剿灭赤凤军,窝阔台强征蒙古诸部入伍,以至损失惨重。
自此之后,窝阔台威信尽扫,不复往日雄威之志,坐困宫殿之内,以酗酒玩乐度日,诸臣虽是相劝,却终究无可奈何,以至于权位旁落,为乃马真所摄。
自此之后,以拔都诸人为首自有异心,遂领西征大军,先后攻掠斡罗思、孛烈儿、马札儿等国的大片领土,其后更立钦察汗国,以示分庭抗礼之意。
至此,蒙古诸部遂有分裂之像,不复昔日精诚合作之志。
其后,当今蒙古宰相耶律楚材虽竭尽全力,意欲维持朝廷现状,无奈此身已老,更兼体力衰竭实难支撑,为乃马真所逐,自此远离朝廷,不复往日权威。
先前有赤凤军惑乱中原,已是令天下之人目瞪口呆,其后李璮兵行险招,令中原局势再度崩盘,如今乍闻耶律楚材离职,民心大变、百官震惊,诸般谣言四处散播,更令蒙古所辖境内盗寇纷乱而出,不复往日盛名之威。
听闻此消息,南朝遂令孟拱、赵葵两人,各自统辖麾下士兵意欲北伐,重现昔日混元一统之像。
自淮河以北,至黄河一带,再次陷入烽火之中,不知何时方有终结。
至于那自五代十国之后,因石敬瑭之举便不曾纳入华夏之境的燕云十六州,也便是当今中都之内,一直未曾受到丝毫侵扰,便是昔日赤凤军叛乱一事,也只是止步于百里之外,对城中之人并无多少影响。
只是因为正值秋冷时候,故此城中百姓也需要开始着手御寒一事,前往购买诸如木炭、棉布、皮毛等一类御寒衣物。
而在这时,也正是商机云集的时候,
往日很难见到的商贾,此刻也千里迢迢,将自己多年收获的皮毛、棉衣、木炭、粮食等等东西运至中都之内,譬如那药材、丝绸、瓷器、漆器等一类商品也是云集此地,好在这诺大的市场之内分一杯羹。
而为了探寻此城之内的状况,包括宇文威、成风、萧月、萧星等人也一并乔装打扮混入城中,好为之后的行动做好完全的准备,以免中途发生了什么危险状况,又或者遭逢不必要的危机。
行于此城之中,萧月、萧星两人身上皆是穿着厚实衣衫,各自掩去了自身光彩,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对寻常姐妹罢了,只因为贪恋城中风景,故此从闺阁之内走出来,好看看这城中光景如何。
只是两人行走在这城中,却是不免想起自己儿时场景。
抿住嘴唇,萧星双目似有渴求,流波转圜之下,扫过那前方一对牵着一位身着黄色濡裙女童的夫妻,露出一些羡慕。那女童大概是因为贪恋糖葫芦,故此正在向这对夫妻央求,而这对夫妻虽是万般无奈,不过在看到女童那祈求目光,却还是掏出怀中干瘪瘪的钱囊,自其中拿出几枚钱买了下来。
这些钱许是他们多日辛勤劳累,方才所得。
如今却为了女儿欢喜,便掏了出来,倒也是对自家女儿宠溺的可以。
萧星见到这一幕,就不免触景生情,拉着正走在前方的萧月,便低声诉道:“姐姐,你说我们多久未曾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大概十年了吧。”萧月皓腕一抖,双眼不免垂下。
眼眶之中,泛起点点模糊记忆,她感觉自己这时,似乎有回到了兴庆府,那个载着她童年记忆的地方。
而每当在这凉风飒飒、秋高气爽的时候,他们那位父亲便会带着两人,在家中奴仆的陪同下一起来到街道之上,若是自己有什么想要吃的,有什么想要玩的,还有什么想要看的,都一一应下并且带着两人嬉戏,从清晨时候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罢休。
然而这一切,终究虚无。
萧星念及往日场景,不免轻声一叹,更显彷徨:“没错。十年了。人生又有几个十年?”目送周遭百姓那且欢且笑的笑脸,她却是露出几分惧意,毕竟赤凤军此番行动绝非仁德之行,定然会在中途之内造就杀孽,届时若是让这些本就无辜的百姓再次遭逢刀兵之灾,她们又该如何?
“你想父亲了吗?”
萧月站定之后,却是将萧星抱在怀中。
自那瘦削身躯,她却可以感受到怀中妹妹的思念,。
萧星低声诉道:“嗯!”将头重新靠在姐姐怀中,她的双目已然透着清泪,泪水润湿衣衫,更有思念之情。
“我也想父亲了。”萧月看着那被风吹散的秀发,便不由得伸手,将这一缕秀发捋顺,用簪子重新簪好:“等到找到一个安生的地方,我们便一起回去吊祭父亲,好吗?”
“嗯!”
萧星点点头,似是感觉有些害羞,便推开萧月。
她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衫,又是重新恢复先前的那个飒爽的豪杰,然而扫过旁边市民时候,心中却升起一丝忐忑,问道:“只是姐姐。你还记得我等昔日从水傀阴罗煞那里夺来的财宝吗?”
“自然记得,只是妹妹你是想要干什么?”萧月不禁皱眉,显然对当初和水傀阴罗煞一战,尚有一些芥蒂。
“我算了一下,那些剩下的财宝虽是不多。但是也足有一万两黄金,还有九万两白银,若是靠着这些财宝,或许我们可以借助这里商家的力量逃出生天,而不需要动用刀兵。”萧星缓声诉道。
萧月顿时一惊,听着周遭人群纷纷扰扰的的叫喊声,便已然明了:“你是不想要动刀剑?”
“没错姐姐。他们虽是置身于蒙古治下,然而不过一介寻常百姓,我等若为一己之私害了他们,岂不是自陷于不仁不义之地?”萧星朗声诉道。
若是往常时候,别人将刀兵强加于她们头上时候,萧星或许能够鼓足勇气一意对抗,然而若要将自己手中之刃,指向这些和自己并无多少关系的黎民百姓,那边不是她所能接受的了。
故此萧星想到军中所留财宝,便想出了这个法子,看能不能借此逃出升天。
萧月摇摇头,叹息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你要知晓,这蒙古向来狡猾,若是在其中安插什么奸细,并且设下阴谋欲要谋害我等,到时候我等又该如何?”自履足江湖之中,她便知晓这世间向来都是人心叵测,同列赤凤军一军之内,尚有石珪、石固这般背信弃义之徒,而在这处于敌人心腹之中的都城之内,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