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
夜深人静的巷子里猛然一声惊呼,响彻在寂静的空气中。不过几个呼吸后,就有好几个男人衣裳不整的冲了出来,待看到旁边的宅子火光冲天,顿时着急起来,一个个再折回去拎了水桶就往火光处冲。这火还是要快些灭了才好,不然等会就该殃及到他们了。
距离火光十几步远的地方,明氏身上披着白色披风,头上带着兜帽,正静静的站着,旁边是低着脑袋,身子止不住颤抖的秋菊。
“结束了,一切罪恶都结束了。”
明氏淡淡出生,声音丽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
秋菊将头埋得更低。
明氏转身,飘然离去,纤细单薄的身子在黑夜里带着独特的倔强。明明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却偏要逆风而上。
次日,籍籍无名的小巷子里聚集了好些官差,为的捕头正在问话。
“这家住的是什么人?”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妇人,看到官差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大人小妇人什么也不知道啊。这院子是吴老三家的,不过他家开包子店赚了银钱,在南街上另买了房子,这边早不住了,一直是租给别人来着。这里就今年来来回回都换了三波人了,最先住着的就知道是一对相貌长得极好的小夫妻,其它的却是半点不知道啊。”
捕头听了,让衙役去把吴老三请来。周围住的人家回答得差不多,只知道是一对容貌很好的小夫妻,别的却是一点不知道。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屋主了。
吴老三和媳妇一大早的正热火朝天的在卖包子,突然就被衙役给带走了,夫妻两个平日里除了爱贪些小便宜,其它的倒是没有什么。如今听说要拿去问话,顿时吓得不行。
到了捕头面前,两人头都不敢抬,只战战兢兢的站着。
捕头看到,肃正语气问道:“这座宅子是你们的吧?”
夫妻两个这才有空转头去看,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好好的宅子,如今却是断壁残垣,还余有一些青烟缭绕,一看就知道是刚刚遭了大火。
“这、这是怎么了?”
吴老三此刻又是心疼又是惊慌,心里也在后悔当初就不该为了多拿那一百文的房租将房子租给那一对一看就来历不明的两人住。
“这座宅子昨日晚上生大火,里面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身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找你们来,就是问问情况的。”
“大人明察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两个人当初来租房子,我们夫妻两个就是看着两人多给了一百文的房租,所以没多问她们的情况。只知道那女子叫丽娘,那男子叫临哥,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
捕头听了,面色沉吟了一番,加大音量问道:“你们当真不知?”
“是啊大人,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吴老三两个此刻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想这次要损失多少的事情了,就想着不要沾上这官司才好。
这个时候,进去检查的仵作也出来禀报了,“禀捕头大人,经过小人的检查,初步推断那两人乃是昨日睡觉之时,烛火不慎燃起,从两人的卧房开始烧了起来。等到周围邻里现的时候,那两人所在的卧房已经烧干净了。这个案子,乃是天干物燥,意外所致。”
捕头点了点头,略一思量,就让吴老三夫妻两个起来了。他转头对着周围的邻里说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大家以后也多注意些。这次火宅就是因为没有主意而造成的意外,希望大家引以为鉴。”
周围众人忙点头应是,看着昨晚那么大的大火,诸人也是被吓得不轻,往后自然更精心着了。
这件案子到这里差不多也就了结了,回去再查查两人的身份,若是查不出,也就随便做个流民处理了。捕头和仵作对视一眼,又快避开,却又同时轻轻捏了捏袖口,那里面藏着一锭金子。
丽姨娘和苏临就这般死得无声无息,一切罪恶似乎都随着那场大火而逝去。
明氏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桂树,眸中含泪。
沈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氏这样一副单薄纤弱的样子,立刻心疼的上前去,伸手轻轻的将明氏拥进怀里,“窗边风大,怎么站在这里?”
明氏转头去看沈州,不期然的一直蓄在眼中的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
沈州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擦,一边着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明氏没有说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落。
沈州看到明氏这样,顿时心神大乱,着急的就要喊大夫。明氏连忙伸手拦着,目光定定的看着沈州。
沈州疑惑,觉得明氏心里应该藏着事情,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明氏转身将窗户给关好,拉着沈州在桌边坐下,斟酌了一番,给沈州抛了一个炸弹,“玥儿是我和你的女儿。”
沈州轻轻晃了晃神,想着应该不是自己的理解的那个意思,遂轻声说道:“你一直真心疼爱玥儿,她也当你是母亲呢,玥儿可不就是我和你的女儿。”
明氏用力摇头,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哽咽的哭道:“不是的,不是的,玥儿就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沈州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伸手要去拉明氏。明氏却是激动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沈州,眼眶红,语调凄厉,“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染指明丽那个贱人,我的玥儿怎么会被人抱走?这一切,罪魁祸都是你!”
明氏此刻被无穷无尽的悔恨淹没,看到沈州,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想要把所有的悔和痛都倾注到沈州身上,这样她才能好过一些。
沈州伸出的手就那般僵硬在空中,面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和丽姨娘的这件事情一直也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如今毫无防备的被明氏揭开,一瞬间也是痛得鲜血淋漓。他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苦涩而寂然。
他知道,这么多年了,明氏看着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底还是藏着了。这件事情横亘在两人中间十多年了,今日日终于是被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