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没有我奶就没有你,没有你就没有我,我奶要是支使我,我不待说半个不字的!
但是你也不是没见过,咱们没分家的时候,在老宅的时候,全家人搁一块堆儿吃饭,我奶就吃柿子捡软的捏,天天可着我娘和四婶儿她们两个怂的,挨排磋磨!
我奶哪回不一吃饭就净是事儿?
一会儿说嘴里没味儿,让我娘上外屋地剥蒜去、一会儿又让我娘上园子里头掰个葱叶去,一会儿让我娘给她倒水去,一会儿又让我娘给她切个咸菜去,这么老多年了,从我记事起到现在,我奶啥时候让我娘吃过一顿消停饭?
你敢说她不是故意滴?”
沈春柳捂着脸,已经泣不成声。
姜大地蔫头耷拉脑,唉声叹气地叹了好几声,然后对六丫说道: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命都是人家给的,咋还能计较这些个涅?”
六丫被姜大地这话给说得无言以对,她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清楚,又着急又升起,小脸蛋儿都憋红了!
听到这里,又见六丫一脸的委屈巴巴,姜英秀忍不住插嘴了:
“爹,这话不对吧。你的命是我奶给的,可是我娘的命,明明是我姥儿给的,要磋磨我娘,哪也得是我姥儿才有这个资格啊!我奶咋不磋磨你涅?再者说了,我奶磋磨我娘的时候,你咋就不能硬气点儿,护着点儿我娘涅?
别的房头敢踩咕我娘,乡里乡亲的敢欺负我娘,都是拥护啥?那不都是拥护你不给我娘仗腰眼子么?你要是能有个态度,把话撂下‘谁敢欺负我媳妇儿,我就抽谁’,你看到时候还有谁敢欺负我娘?
膀大腰圆个大老爷们儿,自己媳妇儿让人欺负得跟个面团儿式的,你都不嫌乎磕碜?你都不觉得上火?你都不觉得人家在把你的面子当鞋垫子?”
姜英秀一番话,直把姜大地说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如果他要护着媳妇儿,老娘说不定会变本加厉,非得跟他对着干上了。但是这话,他心里清清楚楚,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摆明了就是老娘不讲道理,看不上他,也看不上他媳妇儿,故意找茬,当然不管你做了多少,都是错。
可是他却一直在让媳妇儿忍让。
他虽然能理不直气不壮地仗着媳妇儿性格好,贤惠,一直在这么做,却不敢直面几个闺女明亮清澈的眼神,把这话就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姜英秀见姜大地哑火了,也不穷追猛打,转而对六丫说道:
“这年夜饭,咱爷要是张罗着都在一起吃,咱们就跟他们一起吃。吃不饱的话,干脆就少吃点,垫吧垫吧肚子,别饿坏了就成。也别生气也别上火。那都不值当。
咱们到时候就说住不开,在老宅那边吃完年夜饭,就回来这边睡。
然后咱们回家以后,可以扎扎实实地再吃一顿好的。”
六丫、八丫和九丫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主意好!
……
凛冽的寒冬,黑瞎子岭地区,早已经进入了取暖季。就连最穷困潦倒的人家,也都开始烧炉子烧炕了。
气温骤降,当天夜里,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雪停了的时候,姜家三房的房门,沈春柳已经推不开了。院子里堆了半尺厚的雪,把房门给挡得严严实实。
姜大地晃荡着膀子往门上撞了两下,那门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估计不光是积雪太厚重,还有可能这门跟门框都冻在一块儿堆儿了。
就在姜大地蓄足了力气,还退后一段距离,跑了几步,准备再借着跑过去的冲劲儿,撞第三次的时候,姜英秀抢在他前头,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推了一下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