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丰收季节

主水河是举水农场的母亲河。它像跟人类有个恒古不变的约定，呵护着它两岸生活的人们。

春天，它那肥美的河床上，金黄的油菜盛开，一望无际，满眼金灿灿的波浪给人带来丰收的梦幻。

夏天，油麦收割完毕，如期而至的涛涛河水带给人们一望无际的清凉。河水带给农场渔获，并补充河床种养损失的肥水和地力，让河床休耕静养。

秋天，河水被招回长江，流向大海。河床袒露出它那肥美的胸膛，任人们在上面耕种，任牛羊在上面徜徉。

冬天，白萝卜头上的绿，覆盖了整条河床，像铺上了一条厚厚的质地不凡的绿色地毯。人们像过节一样，走进绿的世界，拔起萝卜，卷起了绿色地毯。然后，撒上油菜种子，播进春天金黄色的愿望。

农场的生活比起以前在岗上村的时候，要好了很多。现在想来，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岗上村是山水都不靠，所以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

秋天，主水河的水退去。农场都要在主水河中种上萝卜。冬天，萝卜成熟后，农场的大人小孩，成群结队，像过节一样，到河中拔萝卜。没人管理，谁拔得的萝卜归谁所有。

萝卜缨子泡酸菜，萝卜切片晒成萝卜干。

夏滕家每年要拔很多萝卜。一小部分自己家留着吃，大部分都要送给附近的亲戚们。

这天，夏滕放学后，马上翻过学校傍的主水河大堤，看见河床上的萝卜地里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他也加入到拔萝卜的人流中。

冬天里，空旷的河床上，寒风凛冽，呼呼作响。但夏滕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他看到眼前这么多不要钱的萝卜，热血沸腾，恨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萝卜拔光。然后，骄傲自豪地把自己的萝卜送给岗上村的凃深和其他小朋友。他们肯定会羡慕和高兴死的。

“老八，你拔的萝卜呢？”

夏滕抬头，看见姚珂肩挑一套空箩筐笑着走了过来。

姚珂是夏滕的一位表兄，比他年长一岁。家在穷乡僻壤的大别山腹地。他春夏秋冬都会准时到夏滕家来走亲戚：夏天来挑冬瓜，南瓜；秋天来挑红薯；冬天来挑萝卜；春天大年初三来拜年。

“我已经拔了一大堆！”夏滕看看身后，发现远处自己拔的那一大堆不见踪影！

“呵呵，别人早就帮你挑回去了。”姚珂讽趣幽默地说。

他不由分说，拿起萝筐，把所能看到周围没有人的一堆堆萝卜装进自己的萝筐。拔萝卜的人，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他的。

夏滕心里像有条虫子在爬，他看着得意洋洋的表哥，有点哭笑不得。

“反正是不要钱的萝卜。书呆子！”表哥得意地说。

第二天清早，姚珂挑着一担萝卜离开了夏家。

“我新买的腰带不见了！谁拿了？”三哥早上起床发现自己的裤腰带不见了。

“那还有谁，昨天他跟你睡在一起的。”二哥说道。

“他已经走远了。下次我去他家要回来。”夏母安慰三哥。

夏滕心里明白是谁了。

“他的萝卜也是装的别人的。胆子真大！”夏滕感叹道。

春节初三，姚珂来拜年。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我的，所以系走了。你记性真好，几个月了，还记得你的皮带。”姚珂毫无尴尬之意，把皮带还给了三哥。

那条皮带是三哥身上最贵重的装备。夏滕一直也琢磨，哪天会拥有一根同样的皮带。

暑假来临，姚珂的妈妈坚持要求夏滕的母亲去姚家小住。她要盛情款待她的这位德高望重的一直帮扶她们家的老大姐。

夏滕和母亲一起坐着人力板车，贡嘎贡嘎，一路颠簸着去到二十来公里的表舅家。

白天，母亲被热心的表舅妈安排到村里一个大户人家玩长牌。夏滕对那些天地人和，长三板凳也摸不着头脑。因此，每天跟着姚珂一起去放牛。

姚珂是当地有名的顽皮小子。在学校让老师们头疼了几年，刚会歪歪扭扭写出自己名字后，就谢天谢地终止了学业。成为了一个快乐的牧童。

姚珂熟练地牵着一头大水牛，让夏滕坐在牛背上，向村外走去。大水牛后面还跟着一头小水牛。

走到了一条小河沟边，显然是山上的洪水冲击出来的小溪般的河沟。两边都是湿湿的沙滩。姚珂牵着牛趟水走在前面，夏滕坐在牛背上，从河沟的水中趟了过去。

对面河岸的不远处，是一大片芝麻地。齐腰高的芝麻，显露出一串串的黄绿色的芝麻角。

“嘿嘿，老八，你在这里看着牛。我进去方便一下就回来。”姚珂狡黠地说道。

还没等夏滕回答，他已经像猴子般敏捷地钻进了芝麻地，不见了踪影。

夏滕从牛背跳了下来，怕牛跑掉，他把牛绳系在了附近的一棵矮矮的小树上。

牛无聊地吃起了树叶。夏滕兴致勃勃地在沙滩上用手指写起了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