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灰
洪梓彬回到家后看见父母一本正经的围在桌边，走过去放下带回来的半只烤鸭，让他们如果饿的话现在就吃，纪芸芸打开看眼便放进冰箱，放完后坐回位置一言不发；
洪梓彬很奇怪他们两个一言不发，难道自己又惹他们不开心了？
“爸妈，你们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说完打量着父母依然没有反应，先用手敲了敲桌子，再用手掌在他们眼前摇晃，
“什么时候回来的？”洪子恒抬起头揉着睛明穴，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纪芸芸在一旁剥了两个橘子分别给父子俩，
“你大伯今天来过了。”
“哦，他身体怎么样了？”
“我和你说吧，他想把房子卖了，然后给我们40万让你去付一个首付款。”
“真的？”洪梓彬身体前倾，双眼放着光，
“嗯，但你爸还在犹豫。”
“爸”
“你不知道情况的复杂性，我和你妈当初结婚也是你大伯给的钱，难道我们一辈子依靠在他身上？”
“我以后也会孝顺大伯的。”
“他这次生病你孝顺到哪去了？”
“我最近真的太忙了，单位事情又多，加上这件事，烦都烦死了。”
洪子恒一片片吃着橘子，看了眼老婆一直注视着儿子，从她的眼神里洪子恒明白什么叫做爱，无论自己过得多苦只要见到儿子就会只记得幸福，就算为了老婆就再装一次傻吧，就再不要一次脸吧；
纪芸芸又剥了一个橘子给洪梓彬，让他慢慢吃不要急，听着母子俩的日常对话，才明白当年父亲做得决定有多难，
“周末你休息和我一起去一次你大伯家，我们当面去谢谢他。”
“好，你们说房子买哪个区？”
“你别想那么远，以后的贷款需要你们自己还得，自己节约点吧。”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萍萍，爸妈，我爱你们。”
“瞧你笑得那样，哎。”洪子恒沮丧地说，
“我开心也是他为你们洪家传宗接代，别叹气了，表哥的情我们下半辈子慢慢还不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
洪子恒用了半辈子才发现到头来还是需要倚靠表哥，曾经的豪情壮志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出狱后做什么都畏手畏脚只求脚踏实地希望被得到赏识，40岁也好，50岁也好还不肯承认自己的平庸；
但在今天洪子恒清楚地明白，自己只是在自己的幻想中才是独一无二的、每次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有的处境只是暂时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所有的美好都会顺理成章的到来，而这口中的暂时居然那么久，那么久都没到来，或者心中早已放弃只是还不愿承认而已；
如果认为自己很努力生活依然没有发生改变，应该提前清醒会比较轻松，听着儿子在房间里欢快的聊着电话，老婆就在身旁看着电视，洪子恒无奈地点点头，上天是公平的，自己的努力也不是付之东流，只是换做不同的成果陪在自己身边。
张小曼的欢送会在一家自助高档日料店进行，人均消费688元也表明黄芷涵的诚意以及对她多年来的付出表示感谢，席间每个人都很开心，气氛也很融洽，并不想有人要离开更像是欢迎新员工的加入，商量着第二场之后去哪个ktv唱歌；
聚会完已经凌晨，没有车的员工打出租车回家第二天报销，黄芷涵有些喝醉开不了车，张小曼送她回家，车到楼下后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黄芷涵正闭着眼睛，披头散发脸色泛红，这时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还有些可爱，谁曾想到在工作中却会如此强势呢。
“好了，别装睡了，到家了。”
张小曼说完她并没有反应，又继续用手推了推她，
“醒醒，到家了。”
“呜呜呜我没睡着。”
黄芷涵突然的哭泣让张小曼不知所措，抽了两张直接给她，
“让你少喝点，现在难受了吧。”
“难受是因为明天你就不来了。”
“不哭了，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有空我带儿子来看你。”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可以说走就走那么洒脱。”
“得到和失去是平等的，我失去了工作但也会得到另一种回报吧，我儿子之前都不和我亲，只认他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再下去可不行，我得亲自教他不然就来不及了，老人们多宠孩子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知道，但我没得选啊。”
“谁知道呢，答案早就在你心里了。”
“不可能让我关门吧，好不容易努力起来的品牌，难道就这样结束？”
“是啊，培训中心可不能没有你，所以我说你早就有答案了。”张小曼按下窗点上一根烟，“抽完这根烟你就该回家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黄芷涵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熟练地点上，
“你不是戒了很久了，干嘛点上？”张小曼问，
“有什么关系，心里烦。”
“你上次不是说你爸车祸后失忆了，情况怎么样了？”
“之前挺严重的，还会有暴力倾向，我爸脾气特好从来没打过人，那次我是真吓着了，但最近好像又很正常，也记起我来了。”
“有空多陪你爸和女儿吧，好了，快下车，别墨迹了。”
“切，那我走咯。”
“再见。”
黄芷涵下车关上车门，弯下腰透过车窗招招手，转身往楼里走去。
车里的张小曼见不到她后，靠在座椅上又点了一支烟，在黄芷涵面前必须表现得洒脱和果断才能走得更轻松，明天就正式过上新的生活，付出六年青春和汗水的土壤转眼就成为过去式，又哪会有容易的离别呢？
周末中午，洪子恒提着东西带着老婆孩子来到黄丹家，洪梓彬见到大伯嘴巴很甜，洪子恒听着他说得话都起鸡皮疙瘩，纪芸芸则一个人在厨房准备饭菜；
“中介和我联系了，下周一就有人来看房，顺利的话月底手续就能办完。”
洪子恒很难分清现在的黄丹到底有没有完全康复，他明显清楚自己的来意，
“表哥，我不知道怎么说，谢谢你。”
“大伯，真的谢谢你。”
“好了，我这把年纪还追求什么呢，就希望身边的人能开心点，再大得忙我也帮不上，能见到梓彬结婚也算了我件心事，这样舅舅和舅妈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