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公公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今日一天没有用膳,刚在为了大司农大人与尚书大人之事宇玉殿大发雷霆。”
我抬手让内侍公公下去,转身吩咐碧儿准备膳食,亲自送往宇玉殿。
宇玉殿内众臣早已散去,萧宸背身站在御案之后,手紧握成拳,我让碧儿将膳食放下,吩咐她暂时退出宇玉殿。
我将他背后的蟠龙发带捋顺,问道:“大司农与赞礼部尚书之事,你何须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他转身看着我,我手里依然拽着来不及放下的发带,他怒意未消,将御案前的奏折拿起说道:“这是小事,区区一个大司农居然划地百里,驻府建邸,今日净玄从他府内搜出的金银财帛可不少,足以抵国库两年捐税。”说着还将奏折狠狠掷下。
洛河东仗着自己看着萧宸长大,又是有功之臣,向来有恃无恐,萧宸也念他自小照顾自己,将紫阳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于他的小贪小贿也睁只眼闭只眼,奈何洛河东人心不足,贪污纳秽,结党营私。萧宸虽身于紫阳府,华贵之物向来司空见惯,却也一向节俭治国,终触萧宸逆鳞。
“那吴向旭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萧宸冷哼一声:“吴向旭,谁能知道他居然是忠于云府之人,若非前些时日洛河东之子与他的事情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他忙于处理这件事情,使得暗卫寻得蛛丝马迹。还不知这老狐狸要藏多久。”萧宸虽早已掌握大权,但朝中臣子大多都是以前雷泽与大瀛洲的肱骨之臣,我一向知道他有眼线埋在各府之中,却也不知这吴向旭居然埋藏得如此之深。
如今朝中虽以萧宸为尊,却暗中分流为两派,一派便是以洛河东为尊,一派便是以魏相国为尊,魏相国曾扶持舅父与表哥,是为三朝元老,而且魏相国虽位高权重,却早已看透了权利利弊,只教子女等人随性为之,他三番几次想要归隐,都是萧宸亲自劝勉。朝中盘根错节,况且氏族大家在朝代更迭之中并未受到大的打击,后宫中只有我与许子攸两位后嫔,所以根本无后戚之言,谁知洛河东在洛雪莲被关冷宫之时开始,便变本加厉,接受贿赂。
我暗暗叹气,洛河东有两子一女,长子洛晴川好色,次子洛允文好赌,一女为洛雪莲,是与续弦洛夏氏所生,从小娇生惯养,骄纵无比,入得深宫,却犯下弥天大错。
我看着萧宸紧蹙的眉头,缓缓说道:“当日我自紫阳府返回大瀛,便是洛河东从中通风报信。”此事我虽早已知晓,却从未与萧宸说过,他转头看向我,眼里震怒勃发,拳头重重打在御案之上。
当日虽有采薇与云慕白暗中私通,可采薇进入紫阳府便是洛河东一手安排,否则怎么会通过紫阳府层层筛选踏入世人传颂神秘的紫阳府,这也是采薇临死之间留给我的书信中提及到得,她虽没有言明,却在言语中让我留意洛河东与洛夏氏。
“好个洛河东,好个洛河东。”他暴怒的语气传来,青筋凸显,“好个晟国云府。”
我想要安慰他,却说不出一字一句,他眼中满含狠意,看得我触目惊心。
圣旨传下:大司农洛河东一家不论老少满门抄斩,赐洛雪莲于冷宫自尽,赞礼部尚书吴向旭满门抄斩。
一夕之间,帝都中两位高权重的权臣自此不复存在。
我带着碧儿踏入皇宫北处,身后跟着内侍,恭敬的端着鸩酒,白绫与匕首。此处向来都是无子或是犯了过错的嫔妃居住之地,阴气森森,幼时,我曾有次玩耍,不慎闯入北宫,被北宫中一名满头白发的疯妇吓的整整几日梦魇哭闹。
如今我再次踏入北宫,虽是夏日,层层厚重的参天树林将阳光阻绝,一丝也照不进来,越发显得北宫萧索冷清。
脚下踩着枯叶发出破裂的声响,我紧紧的捏着碧儿的手,北宫嬷嬷早已随侍两侧,碧儿问道:“洛雪莲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