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韩子麦一双黑眸幽幽的望着他，其中意味难猜，只不过脸上表情淡淡，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知不知道韩品的事儿。

“那……”饭桌上，杨准星连灌了自己数杯酒，终于感觉到身体开始烫热起来，这才抬头看着认真吃饭的韩子麦，开口，“你二哥二嫂那天说，韩、韩品出事儿，你听到了没？”

“啪！”韩子麦突然将筷子摔拍在饭桌上，把杨准星唬了一跳。

咽下口中饭菜，韩子麦定定的看他半晌，忽地尖叫起来：“啊——！”

“不是，你干什么！”韩子麦叫嚷的分贝，将杨准星的耳膜刺得生疼。

他赶紧转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忙不迭安抚：“冷静！你冷静点儿！”

“放开我！”韩子麦挣脱了杨准星的怀抱，面对面的看着他，眼中泛起血丝。

她指着杨准星的鼻子，发狠一般恨声道：“你故意提起那名字，是不是？你是不是一点儿都见不得我好呢！啊？！”

“子麦！我们现在……”杨准星看着韩子麦恨恨的目光，一时说不下去，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后，他才冷静一点儿，道，“现在已经那么久过去了，难道你还不能面对那孩子吗？”

“不能面对的，何止是我呢？”韩子麦红着双眼，面露狰狞，笑道，“若是你单纯的是问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能！我永远也不能面对他！”

“”为什么？杨准星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以前没见过他也就算了，可见过他之后，我时常会做恶梦，我都想象不到我怎么会认可当初的选择！那孩子长的那么好，把你和我的优点都齐聚了，是我们当初恋爱时，一起描绘的样子啊！看到他，我就想起当初我们俩做过的事儿，说过的话！杨诺也好，杨嘉也罢，谁都不像咱们当初对孩子的设想……你看。”

他掏出一张照片，照片有点儿泛黄，边沿儿也开始出现毛边儿的情况了，一看就是经历很长时间了。

“这张照片你还记得吗，上大学时咱们俩在科技馆的照片合成机前合成的，你当时说，咱们俩的孩子，一定是集合了咱们俩所有优点的宝贝儿！”杨准星哽咽道，“于是，我们将照片从婴儿时期一直合成到了垂垂老矣……这张是那些照片中你最喜欢的一张，你说，它应该是孩子念小学时的照片，那时，你经常拿着它看，说我们的孩子，这时候是最懂事最可爱的时候，是……”

“你够啦！”韩子麦一声高叫，打断了杨准星的话，“假若你想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的话，那么，请你闭嘴，我吃饱了，你慢用吧！”

她“唰”的一声，站起身，扭头便走。

“你这是仓皇而逃！我不能让你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杨准星起身追过去，一把拉住韩子麦，可接着，便被她反手一推推了个踉跄。

“子麦！你好好儿看看这张照片！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儿心软？午夜时分，梦回往昔，你就没有一点点儿悔意和内疚？”杨准星将照片放到韩子麦眼前晃，被她一把拍掉。

“我说了，你够了！”韩子麦厉声道，“悔意？内疚？为什么！因为你的背叛？”

她指着地上的照片，冷笑：“我告诉你，那孩子只是我和背叛了我的你的结合，他的存在意味着背叛，意味着耻辱！”

“那你当初为什么生下他？就为了让他出来遭罪？”杨准星摇着头，泪涌出来。

“你不要说的那么无辜！难道这一切源头不是你吗？”韩子麦笑着摇摇头，猛地哭了出来，“我为什么生下他？不生下他，我怎么证明你混蛋，你们全家都不是东西？……要不是你，不是你冤枉我，这孩子，我们的家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是你！是你把一家五口人，生生划掉一口的！是你！杨准星！所以，你最没资格在这儿装慈善，你根本没有立场来指责我！没有！最没有的人，是你！”

“你还是恨我的，是不是？”杨准星面对着来自韩子麦的指责，晃晃身形，恍若遭受了打击一般。

“不，我不可能恨，恨你的话，只能说明我是失败者！”韩子麦侧脸擦掉脸上的泪痕，干脆的回答着杨准星的话。

“所以，我们几天过成这样，只是因为你不能面对你经历过的难堪？”他哭着问出来。

“是的，就是这样，没有错！”韩子麦好不否认这一点。

“为什么啊？就因为这理由，我们就让孩子遭这么大的罪？”杨准星越想越难受越觉得无地自容。

“我以为你早就想清楚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问出这么可笑的话来。”韩子麦夸张的大笑起来，“为什么？你竟然会问我为什么？！……我当初为了和你在一起，先是放弃了读博的机会，接着又放弃了出国进修的名额……为给你生孩子，我当初错失了进b市高级政府部门工作的机会；为生杨嘉，我又没能接受干部培训……后来，你出了事故了，为照顾你，我把借调到文化部的机会也放弃了。

杨准星，你自己算一算，从咱们俩相识、相恋相爱开始，一路走下来，到你听信你家所言，认为我背叛了你为止，我为你放弃了多少！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啊？！你算算啊！

我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我争强好胜，从来就不甘心处于人后！可是为了你，我生生变得不认识我自己了！现在的我市侩、庸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我知道！

我既然变不成以前的我自己，那我就变成和你相配的我自己好了！你这种人、你的家庭只配庸俗、市侩的人做妻子、做儿媳！

那孩子就算遭受再大的苦，也好过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爷奶、这样的家庭！”

“原来……你一直在惩罚我，惩罚你自己？”杨准星突然就明悟了！

“我恨背叛了我所奉献的爱情的你，更恨背叛了我初衷的我自己。”韩子麦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徒留杨准星怔怔在原地，半晌，痛苦的他揪着头发哀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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