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事实。”蒋衡缓缓吐出一口气,“沈夫人也说不同人之间的确不能随便输血,否则就会闹出人命。”他话题一转,“但是,若找对了型,还是可以输的……”回忆着那日甄十娘让大内侍卫帮着配血的情景,蒋衡把怎么找血型说了一遍。
他也不懂,大家听的更是云山雾罩。
难道竟是真的?
既然敢叫号让大周的帝王出来做证,就说明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可让他们这些经历丰富的人相信这种玄乎的事,还真有点……各国太医面面相觑,俱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但却没人再出言辩驳。
温太医缓缓坐下来。
“就算这是真的,大周既然有这样的神医,为什么还要不远万里找我们来给瞧病?”沉寂中,燕国太医郝震质问道。
气氛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我听说大周万岁下碟请我们来,就是要给这位神医瞧病的,她那么神,为什么治不好自己的病!”
“这……”温太医和蒋衡语塞。
若告诉他们,甄十娘已经无药可救,那巴巴地把这些人请来岂不是逗他们玩?
可若说有救,那他们这里又是名医又是号称神医的为什么治不好?
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寻常倒也罢了,这可是各国的知名太医,一个不慎。丢的是大周的国威!
蒋衡冷汗刷地落下来。
“沈将军,沈夫人到!”正无计间,门口小吏洪亮的声音传来。
蒋衡温太医眼前一亮,起身迎了出去。
女子行医本就是一件不齿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明明对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女神医满腹质疑,一肚子的不屑,可是,对着甄十娘那薄薄黑纱下。隐隐透着一股祥和之气的温淡目光,以及举手投足间那股高贵公主般的雍容,众人一瞬间都痴傻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怀抱着一个精致梅陶瓷手炉的甄十娘优雅地朝自己福身,被沈钟磬脱去鹤氅,小心翼翼地扶着坐在将太医上首。
众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蒋衡不得不再次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刚刚和大家提起的……”知道沈钟磬不喜提甄十娘是大夫的事,蒋衡强咽下神医两个字,“沈夫人和沈将军。”
回过神,众人才发现自己有多失礼,人家给自己福了礼,自己竟然连还礼都没有。不觉一阵尴尬,纷纷朝甄十娘抱拳施礼。
甄十娘微微地笑。
有女人在场。尤其还是这样一位让人不觉间就心生敬意的女人,大家再不敢像之前那样拍桌子瞪眼睛就差没跳到桌子上比谁个高。
蒋衡一一介绍完,纷纷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屋子里一阵沉寂。
直喝了半杯茶,沈钟磬才放下杯,正要说明来意,请大家给甄十娘诊脉,就听燕国太医郝震朝甄十娘抱拳问道。“……都说医人先医己,沈夫人号称神医。为何却治不了自己的病?”虽是质疑,语气神态却极为客气。
敢情这些人就欺负他们呢。
瞧见众人如此谦恭,蒋衡温太医心里一阵不平,“有能你们继续跟这拍桌子瞪眼睛啊!”
看沈钟磬怎么收拾你!
心里嘟嘟囔囔,蒋衡温太医抬头看向甄十娘。
沈钟磬脸色一阵阴沉。
感觉自他身上浮起一股寒意,甄十娘不着痕迹地朝他摇摇头,微笑着看向郝震,“郝先生过讲了,医道博大精深,我也不过略通皮毛而已,还称不上神。”她话题一转,“人吃五谷杂粮,百病丛生,身为医者,我自认这世上没有人能包治百病。”她静静地看着郝震,反问道,“郝先生敢说自己能包治百病?”
“这……”被问的哑口无言,郝震脸色一阵涨红。
屋子里再一次沉寂……
许多年以后,当甄十娘的医馆学校被她的徒子徒孙开遍了大周,当她的医术传遍了各国,这些人还常常能回忆起今天的那一场医术交流盛宴——这是他们生命中唯一一次有幸能见到甄十娘,这个塑像被雕在各大医馆学校门前,被后世人仰为鼻祖的传说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