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老李头的老宅子里举行,堂屋门外搭起了灵棚,上面扎着大白,左右两边是黑色的挽联,上联:“纸灰化作白蝴蝶”,下联;“血泪染成红杜鹃”,横批:“音容犹存”。
灵棚下是一张供桌,正中间是老李头的黑白遗像,照片上的老李头满面沧桑,一脸褶皱,眉宇间包含对生活的无奈。
遗像的前方是一只宰杀拔毛盘好的大公鸡,瞪着眼睛,趴伏在大盘子里,默默的看着前来行礼的众人。
没有圈,没有哀乐,没有追悼会,这就是一个卑微生活者的葬礼。
李二蛋在灵棚前哭的死去活来,这家伙自从经历被杀人灭口事件后,忽然悔悟,终于意识到了在他这一生中,到底是谁在向着他,谁在害他,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二流子李二蛋成熟了很多。他坚持回来给叔叔指路送终,就是为了忏悔自己对叔叔犯下的罪过。
看着哭成泪人的李二蛋,祥云村的老街坊们对李二蛋的憎恶之情都减轻了不少。
上午十点左右,一辆悍马越野停在了老李头的小院外面,赵长枪从车上走下来,和他一起来的赵玉山和洪亚伦则从车上取下两个大圈,默默的打开,放在了小院子的外面。
看着亲自给老李头鞠躬上香的赵长枪,许多老街坊眼睛都有些潮湿,赵长枪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副县长,但是人家的级别还在那里,能给老李头来上一炷香,老李头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赵副县长,谢谢你,谢谢你来给我叔叔上香,谢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李二蛋跪在地上给赵长枪磕了三个头说道。
李二蛋给赵长枪磕头并不只是因为他感激赵长枪,而是因为按照祥云村的风俗,死了老人儿子就要自动小三辈,出丧这一天就算见到自己的孙子辈也得跪下磕头。
“李二蛋,你明白你到底做了什么孽就好,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好好做人,给老李家长长脸。”赵长枪看看李二蛋淡淡的说道,他能看出今天的李二蛋和发生强拆那一天的李二蛋截然不同。
那一天的李二蛋虽然吼着嗓子一个劲的号,但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干打雷不下雨,一看就知道他内心一点都不难过,外表哭嚎只是作秀而已。但是今天的李二蛋却满面悲伤,身子都轻轻的抽搐着,看来这小子是真心悔悟了。
李二蛋冲赵长枪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赵副县长,你放心吧,我一定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我不会让我爷爷白死的,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李二蛋眼中闪出一丝狠毒之色,赵长枪能猜出,现在的李二蛋一定恨透了武天照、左立等人。这也难怪,任谁被欺骗,被出卖,被杀人灭口,心中都不会好受,李二蛋能够幡然悔悟,其实也是被左立,武天照等人给逼的。
赵长枪并没有对他说“不要乱来之类的话”,在他看来,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就应该顶天立地,恩怨分明,有仇就报!现在的李二蛋才算一个真正的男人。
赵长枪蹲下身子看了看李二蛋手腕上的纱布,问道:“割腕了?”
李二蛋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嗯,他们不让我回来给叔叔送终。是我害死了我叔叔,如果我不回来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
赵长枪拍了拍李二蛋的肩膀说道:“这才像个男人。”然后想了一下又问道,“你叔叔死后,政府赔偿了多少钱?”
“八万。不过被村委会给扣住了。本来我想用这笔钱给叔叔建一座好一点的墓穴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以我还在服刑为由,扣下了这笔钱。赵副县长,我想问一问,按照国家有关政策,我真的不能拿这笔钱吗?”李二蛋看着赵长枪问道。他说的是实话,幡然悔悟的他的确是想给叔叔建造一座好一点的墓穴。
这时,一边的老贺头忽然插话说道:“不但如此,老贺头的房子也没有半点补偿,以后更分不到房子。”
“嗯?这是怎么回事?”赵长枪连忙问道。
这次赵长枪是真吃惊了,凡是签了字的老街坊,他可是都按照拆迁合同已经发下去了百分之八十的补偿金,余下的百分之二十,房子被拆掉后马上付清的。现在老贺头怎么说老李头的房子没有任何补偿?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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