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蕾自己也很茫然,这些东西来自哪里,千亦蕾几乎不用猜,就已经能够推算到了。年景同再怎么爱下厨,他也还有的事业要处理,如今更是还有又梦要他照顾。而每天端上餐桌的菜色,都是千遍万化。不但顾忌着又梦养胎需要的营养,更是也顾忌着千亦蕾的喜好。
想到这里,千亦蕾不觉心中十分惶恐。
这种感觉,她从未经历过。
人生这么长的时间之中,她只经历过残酷,还有自己亲生父亲的冷漠。这种猛然之间被如此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是恨她们的啊。是那么的恨,那份恨意,憋在她的心中那么多年。就像是一把火,在熊熊的燃烧一样。而如今,要她怎么去面对呢?
秘书从亦蕾的办公室里面一走出去,就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直接打给了又梦。生怕晚了,事情就给搞砸了。那个时候可就完蛋了。
“你说什么?”
又梦今天刚刚在医院做了产检。
这是怀孕以来,又梦第一次听到宝宝的心跳声,所以还特别的高兴,原本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呢,却接到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千亦蕾察觉到了什么。
“千小姐,事情已经这样。”
秘书为难的说道。
“好了,我知道的了。你就当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好好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的。”
又梦承诺的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千亦蕾已经知道了?或者说只是意识到了,但是,又梦清楚,凭千亦蕾的聪明,她也肯定会猜到的。既然能够猜到,那么,也就瞒不住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那也未必就会是坏事儿一件不是吗。至少又梦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往最好的方面发展。
又梦赶紧跟年景同通气,把事情的大致情况给说了一遍。不管怎么说,年先森一直都偶很想要认回这个妹妹,而且,年母也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努力。最近因为每天都下厨看着这些事情,甚至身体方面都有些吃不消了。
想来,那长年累月都四体不勤,如今突然一下子多了许许多多的工作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吃得消的。
就在千亦蕾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揭穿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却是千冷春,那个,从来都正直不已的人。
“千亦蕾出事儿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
千亦蕾一愣,怎么这个时候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你妈妈,哦,不是,年夫人出门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又梦担心的不得了,已经赶过去了。你回来吧,又梦今天产检,也说有些胎动不安。”
“……”千亦蕾莫名的震惊了,年雪蓝晕倒了?怎么会呢,她是年家吃喝不愁,安逸闲适的大小姐啊。身体一向都是有专人照顾的,怎么会呢……
可是,千亦蕾还是担心了,莫名地担忧,在那一刻,她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他的死亡。一直以来,对年家都充满了敌意的千亦蕾,担心了,害怕了。她害怕,也许自己还来不及再做什么,再恨下去,这场恨,就该结束了。也许,到那时候,自己想要恨,却会发现,自己脸年雪蓝的*样,都会记不起。
千亦蕾猛地站起来,午餐也是没胃口吃了。拿了车钥匙,直接进了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刚才,千冷春已经在电话里面说了年雪蓝在哪家医院,千亦蕾也不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的,竟然直接就朝着医院去了。
病房门外,千亦蕾充满的脚步,停顿了。
隔着一扇门,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推开门去面对里面的人。是不是,就这样进去之后,告诉她,不管怎么样,请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可以多恨一些,恨得久一些呢?
“千亦蕾,你来了?”
千冷春看着手机屏幕,早就确定,千亦蕾来到了病房门外。又梦装作不经意的走过去开门,然后看到站在那儿的千亦蕾。
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因为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她还好吗?”
多少年了,千亦蕾一直恨着,恨不得能将自己全部的恨意都加在年家人的身上。可是,这些日子里面,因为又梦和年景同的婚事儿,千亦蕾没少跟年家的人接触。因为按照又梦的话来说,即便她跟年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还是又梦的娘家人。所以,千亦蕾就不得不*着又梦娘家人的身份,跟年家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见面。
只是这好几次的见面之中,大家都各自保持着距离和淡定。像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暂时将关系给忘掉了。而也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之中,千亦蕾觉得自己沦陷了。
每当看到年老爷子关心又梦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每当看到年老爷子偷偷爱怜般的偷看她的眼神。还有年雪蓝对年景同的关怀和面对她的时候,那种怯生生的愧疚感。都让千亦蕾恨不得立即去跟她们说,她错了。
当初,她不该拿走了年氏集团再去年家的伤口上撒盐。她也不该对她们说,她的恨意。
她是恨,可那份恨当中,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得不到家人的关怀和疼爱。
自己无法得到父爱,也无法得到母爱。
好几次,千亦蕾看着年景同的眼神,都是羡慕的。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没事儿,没事儿的,只是暂时晕倒而已。”
又梦看着千亦蕾,只见她站在门口,泪水顺着眼角就滑落了下来。
又梦从未见过千亦蕾哭泣,即便是小的时候,她受到义父的惩罚,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反而是现在,又梦的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替千亦蕾开心。
虽然这一切,都因为有她在背后推动,可是看到千亦蕾还能够哭出来,还可以去放下一切,去追究自己想要的亲情,又梦也当真是放心了不少。
“我不该那样对她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千亦蕾哽咽着,她低头,其实,她早就该吃出来,中午订的外卖,根本就是年雪蓝的手艺。甚至除了这个,她还每天晚上都把晚餐送到年景同和又梦的新家。因为在那里,不仅有又梦和她的儿子,孙儿,还有她这个失散了多年的女儿。
千亦蕾不是没心没肺的。
她之所以恨得那么深,也是因为内心深处,渴望的太深。她太想要得到家人的关爱了,而如今,她默默的,得到了。可是她倔,不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