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刺孙
宛陵位于丹阳郡内陆,距江岸约二百里,因此孙翊直到后夜才收到荆州军大举入侵的消息。
孙翊昨晚同心腹近臣欢饮至深夜,昧旦之际,正睡得深沉,突然被人唤醒,内心十分恼火,不过随着门外侍卫告之原因,孙翊心下一惊,睡意全无,急忙披衣冲出寝室,询问详情,其后火速召集文武亲信商议对策。
妫览也才睡下不久,可他的心情却和孙翊截然相反,尽管胞弟妫整尚未归来,亦知是其之功,否则天下何来这般巧合,其方西诣豫章,荆州军便挥师东下。
妫览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乘车赶往军府,戴员已先一步抵达,两人不动声色间,交换一个只有彼此才可会意的眼神,随之分开就坐。
夜漏尽时,亲信皆至,孙翊目光扫视堂下,口中恨恨地道:“诸君,楚贼再度入寇!今豫章、庐陵军民之血未干,而楚贼竟罔顾王命,再兴兵衅,侵犯丹阳,视国家天子如无物,视我江东男儿如草芥,简直欺人太甚!”
堂下坐者十余,惟有三两人愤慨而应,余者面色各异,相顾默然,堂中气氛异常沉重。
去年豫章、庐陵之战,江东损兵超过三万,吴地不说家家披麻戴孝,也是闾里萧条,号泣不绝,当前江东,几至谈楚色变。
见此,孙翊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当即用力一拍身前奏案,冷言责道:“在坐诸君全都是翊之腹心,今楚贼来犯,正需诸君挺身而出,尽心竭力,共保丹阳,何以畏敌至此,不敢言声?”
孙翊话语犹如一把利剑,直戳人心,坐者纷纷面露愧色。
妫览身为军府大都督,为众将之首,率先起身对孙翊道:“将军息怒,我等岂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只是楚贼此番来袭太过突然,事前毫无征兆,令我等有些措手不及,实非畏敌也!”
戴员紧跟其后道:“正是,我等深受将军荣擢之恩,无以为报,大敌当前,我等只有奋身死斗之心,绝无退缩畏战之念!”
徐元、孙高、傅婴等孙翊亲信部曲将,更是争先拔刀请战,唯恐落于人后。
“是我误会诸君了……”孙翊脸色稍霁,当即缓下语气。“吾兄不以我年轻才疏,力排众议,托我以大郡,委以方面之重,我誓与丹阳共存亡,还望诸君能够与我同心,共拒楚贼!”
“诺。”堂下众文武齐应道。
春谷防线由周瑜亲手打造,其麾下亦有两万精兵,暂时足以抵御敌军,无需孙翊出兵相助,孙翊只需供应大军粮谷即可。
不过这也亦非易事,丹阳虽是大郡,然而三月间,正是旧粮将近,新粮未出之时,加上之前支援豫章、庐陵二郡,征讨麻、保二屯,已是屡增输调,民力耗竭,此时再想征粮,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以丹阳民风之彪悍,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变。
可此时敌人大军压境,形式严峻,孙翊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使戴员传书诸县长吏,命其等尽快征集大军所需粮资,筹措不利者,将以失职治罪。
孙翊素来果躁,不耐俗务,将郡中大小事全部交给戴员,他则领着妫览、徐元、孙高等将,准备出城巡视诸营,整军备战。
可惜事有不顺,孙翊上马之际,上马镫皮绳突然断裂,孙翊全无防备,一头撞在坚硬的鞍鞽上,额头顿时迸裂出血。
负责备鞍的亲近边鸿见状大惊失色,赶忙伏地请罪。
“你这死奴!”孙翊当即怒火万丈,一把推开为他止血裹伤的亲卫,举起手中马鞭,狠狠抽在边鸿的脸上。
边鸿捂脸倒地,叫声凄厉,孙翊犹不解恨,接着第二鞭、第三鞭呼啸而落……一直抽打十余鞭,孙翊才稍稍泄去心中邪火,其后不顾众人劝阻,草草处理伤口,继续前往城外诸营巡视。
待孙翊一行人离去,军府仆从对边鸿遭遇虽生兔死狐悲之感,却也不敢冒然上前救助,任他躺在地上呜咽,场面甚为凄凉。
“足下伤势不轻,不宜拖延,还是尽快治疗为好。”最终打破僵局的不是别人,正是戴员。
他上前将边鸿扶起,温言说道:“仆家中正好有上好金疮药,仆这便叫人取来。”
孙翊心无城府,礼贤下士,颇有兄策风,但同时他性格冲动易怒,左右亲近之人,时常遭其打骂。戴员和妫览每每暗中施以援手,收买人心,因此两人在军府内风评极佳,备受尊敬。
对戴员这位屡屡在其深陷困境伸出援手的恩人,边鸿自是感激涕零,强忍伤痛道:“多谢戴君,小人伤势并无大碍,良药难得,没必要浪费在小人身上。”
“金疮药乃救急之药,空置匣中,才是浪费。”戴员态度坚决,接着不由分说,遣吏归府取药,他则扶边鸿返回住所。
“戴君数救小人于水火之中,小人只恨自己碌碌无能,难以报答戴君之大恩大德。”回到住地,边鸿对戴员施大礼叩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