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当然大哭了。
那时候她刚刚出生,不哭就要吓坏父母和稳婆的。
“哭了,没叫。”她回答朱仲钧。
朱仲钧就哈哈笑,然后牵动了神经,一阵阵疼痛在后脑袭来,他低呼一声,倒吸了两口凉气。
而后,又是沉默。
“我就在隔壁,这里有小道童服侍你,哪里不舒服让人去叫我。”顾瑾之起身要走。
朱仲钧有点累了,点头说好。
半个月,老爷子和彭太医一直住在这里。
顾延臻回了城里。
顾瑾之两头跑。隔一天回家看母亲,又隔一天去看朱仲钧。
她倒是想丢下不管,却怕将来传到太后耳朵里,又是一番波折。
朱仲钧那次过后,看到顾瑾之,也只是淡然一笑,不再问她什么。偶然打个招呼,有时候就索性不理会,阖眼养身。
他大概是明白,问了顾瑾之也不会告诉他。
朱仲钧养伤这些日子,京里也发生了些事。
户部行文,宫里选秀的日子定下来,在端午节,着户部办理。
民间停止婚娶半年。
一品大臣与有爵位人家选送的女子,不用参与户部筛选,直接参与最后一轮的皇上或者皇太后挑选。
这件事跟顾家也有莫大的关系。
顾瑾之和庐阳王的婚礼,又要往后推半年。
皇上当初给顾瑾之和庐阳王赐婚,目的就是为了“拘禁”庐阳王和南昌王在京城。好着实收拾他们的兵权。
拖得越久,皇帝越高兴。
顾瑾之不敢有任何提议。
一旦她又定点不满,太后该不高兴了,皇帝也为难,只怕以后的路就更加难走。
每日练字,偶然跟着祝妈妈做做针线,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庐阳王给她的温暖,朱仲钧到来的冲击,似水波,风过留痕。又渐渐停歇。波澜不惊。
母亲即将要替她添个兄弟姊妹,她又多份牵挂,这成功的转移了顾瑾之的注意力。
而成国公那边,大夫人和顾延韬正在为送进宫的人选头疼。
户部行文一放出来。二夫人和五姑娘又贴着脸上来。让顾延韬和大夫人更加肯定。五姑娘是用不得的。
“琬姐儿呢?”顾延韬问大夫人,“她已经满了十四。当初不选她,是以为前年的选秀。她来不及,如今正好呢。”
六姑娘叫顾琬之。
顾琬之容貌比四姑娘强些,性格又比五姑娘软些。
大夫人却沉吟了好半晌:“……前几年,宫里赏下来的红石榴绸,做裙最是艳,姑娘家都喜欢。我自己又穿不得,就给了二房。二弟妹疼珀姐儿,给她做了两条,珊姐儿和琬姐儿都没有。那姊妹俩又哭又闹。没过半个月,珀姐儿的一条裙子就不见了,而后又丢了一条。最后,婆子们在二门旁边的梅树底下发现了。石榴红沾不得泥浆的,洗也洗不尽,两条裙子都毁了,珀姐儿哭得跟什么似的。
我特意叫了二门上的婆子来问,可有谁去过那里,结果,就疑到了六姑娘身边的喜儿身上。若真是六姑娘指使的,别看她年纪小,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将来更是难缠的。”
大老爷子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眉头就紧锁了起来。
要是六姑娘这样的性格,将来大老爷得势,她自然会锦上添;要是大老爷失势,就指望不上她帮忙,只怕她会第一个踩顾家。
“就没一个老实可靠的?”他怒道,“当时不该给老二续了叶氏。她要是有你的一半儿,哪里至于生养出这么些的女儿家来?”
大夫人噗嗤一声笑。
在大老爷心里,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及大夫人贤惠聪明。
“发火有什么用?”大夫人笑着道,“户部那边让四月上旬就必须报上去。这会子去族里挑人也来不及。你还是仔细想想,到底五姑娘好还是六姑娘。总得选一个……”
三房没回来之前,五姑娘的性格劣处还没有彻底暴露出来。虽然知道她不是十全十美的人选,却也过得去。
要是当初就知道她这样,顾延韬早就让大夫人去顾家族里挑个姑娘,养在自己身边的。
如今再去挑,挑错了还不及二房那几位呢。
至少,她们和顾延韬的血脉更亲些。
顾延韬转身走了出去。
离最终日子还有几天,他要多想想。
他让大夫人去把五姑娘和六姑娘都叫了来,姊妹俩陪着大夫人说话,问她们诗词歌赋和针黹女红。
二房那边就明白,五姑娘不一定进宫。
大老爷想在两位姑娘里选一个。
五姑娘气得大哭,骂妹妹是狐|狸|精,一下子把六姑娘的妆奁摔到地上,又把她的脂粉全撒了出气。
六姑娘就跑去抱着大夫人哭。
她的目的很明显,让大夫人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