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和在古北水镇呆了一个月,做好了好几身衣裳。
转眼就十二月下旬了。
她坐在后院游廊下逗着笼子里的单眼皮。
“我就要离开这,你不要想我。”
它好像能听得懂人说话一样,在笼子里扑棱直飞。
寂和倒了些鸟食放在掌心,把门打开来。
单眼皮飞了出来,凑到她手心,安安静静的吃着食物。
喂完它,寂和就起身往‘孟姜’走去。
推开木门,孟姜出奇的不是和往常一样闭眼躺着,而是在倒弄一个鲁班锁。
他低头,骨节分明,苍白略有病态的手上下摆弄。
九根孔明锁,做成了“六合榫”、“七星结”、“八达扣”。
见寂和回来了,也不抬眼,只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厨房卤了排骨,自己盛去。”
“真巧,我也买了那条街子你爱吃的卤味。”
听到这句话,孟姜才放下锁,朝她看去。
“这是临别践行?买这么多,都够吃好几顿了。”
寂和走过去把东西摆放在石桌上,“后天我就离开这了,这顿也算感谢大叔这一个月以来的照顾。”
孟姜也不客气,从厨房把早上卤的排骨端出来,还把后院桃树下酿的梅子酒拎了出来。
“天高水长的也没个再见的时候,趁着今晚夜色正好,我们把酒言欢敬别离。”
寂和不自觉的把手放在腹部,还没等她说什么,孟姜又从厨房端出杯牛奶。
“你喝不得酒,心意全放在这里就好。”
话到这个份上,寂和也不扭捏。
端起牛奶轻轻和他碰杯,“和你相处让人很放松。”
孟姜或许和寂和是同一种人,心有千千结,不得解,不能解。
“很少有人用放松来形容我。”
“是嘛,那我可真是荣幸能第一个发现这个优点。”
他们俩相视而笑,孟姜从身后拿出个檀木盒子。
“应该是没有机会看着孩子出世了,喏,这长命锁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此话一出,寂和可算是惊到了。
虽怀胎三月,显怀却并不明显,加上衣物穿得多,就连染坊里的人都没察觉孕相。
如今不得不暗叹孟姜的观察力。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银锁。
上面刻着精致的寿桃、蝙蝠、金鱼、莲等图案,寓意吉祥富贵,福寿万年。
样式很古朴典雅,非中下品。
寂和推过去,不愿收。
“如此贵重,受不住。”
“虽然不知你为何来这,但你我遇见也算缘分一场,这金锁不值什么。”
见他再三劝说,寂和也不再拒绝,把东西收了下来。
“那我就替麟儿先谢过大叔了。”
“唉,客气。”
他们吃完夜宵,收拾了下桌面残局就各自回房去了。
寂和洗漱完,依旧听着胎教音乐入睡。
梦里,梦里依旧是梦魇。
她梦见模糊的两团影子,还有两岁高的长安,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笑得铃铛响。
然后,兹拉一声,有一辆车横冲过来。
车窗碎成一块块尖锐的碎片朝她们急速射来。
那两团影子紧紧地把长安和她护在怀里。
寂和闻到血腥味,充盈在狭窄的空间,还有长安细小尖锐的哭声。
再然后就是,她抱着长安,看着车子“嘭”的一声,火光一片。
寂和是哭着醒过来的。
她是天上的灾星,是活在夜晚最阴暗潮湿角落的不详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