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程爸爸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落寞萧索的背影的时候，许少焉才猛然从自欺欺人的不予置信中恍悟过来。他似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过去扯住程爸爸的衣角，苦苦哀求道：“芷依在哪里……求求你让我见见她……”

程爸爸说些什么，许少焉都听不见！听不见！

“什么？”许少焉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又或者是已经听清楚了却未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程爸爸，显然一副脑袋转不过来的模样。

“今天，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你都应该知晓，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希望你不要太过悲伤……”

见到程爸爸的那一瞬间，许少焉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巨大的喜悦仿佛一团柔软的，紧紧地塞住他的喉咙，让他许久才艰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您、您来了——芷依呢？”

“我说……芷依她……死了……”程爸爸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眶红了一圈，微微提高了音量说道，然而，看着许少焉的眼神却是笃定的。

对许少焉来说　，此刻的程爸爸似乎是幸福的前奏，他的到来，意味着程芷依的失而复得。他甚至可以想见，下一刻，程芷依就要笑靥如地出现在他面前了。然而，下一刻，却是一个惊天霹雳，瞬间将他劈倒——

许少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的迷惘和疑惑更深了，他微偏着头，用异常沙哑的嗓音低低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许少焉的心瞬间被捏住了，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着他，连心脏也在这股巨大的压力之下停止了跳动。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一句话来，疼痛从脚底一寸一寸地泛到头顶，疼到每一根发丝……

然而，程爸爸却不忘此次专程前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许少焉知晓程芷依的“死讯”，就是要让他死心！于是，他自是不管许少焉听不听，该说的，他都得说——

“死了……”程爸爸脸上的神色紧了紧，眼中露出一丝令人肝肠寸断的悲伤，嚅嗫着嘴唇，颤抖地说道。

“你胡说些什么……”许少焉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也颤抖得可怕，“哪有人这样咒、咒自己的女儿的……

“哈哈哈……怎么可能？！”许少焉却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愤恨而扭曲，笑得大声而张狂，“怎么可能……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半年不见，程爸爸苍老了许多。

“你们都只不过是想让我对芷依死心而已，为什么却要扯这么残忍的谎言？！为什么？！我绝对不会相信的！我死都不会相信！”许少焉愤怒得仿佛一头失去了理智的兽，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咆哮。

程爸爸心中有一丝胆怯，然而，他仍极力用哀哀欲绝的眼神看着许少焉，极力用哀哀欲绝的语气劝告他：“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何尝就不难过呢？然而无论如何，你都得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什么现实？”许少焉仍然不肯不信，大声吼断程爸爸的话，“这不是现实！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了拆散我和芷依，你们无所不用其极！除非让我亲眼看到，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们的话！”

你们……

程爸爸的心揪紧了，莫名地泛起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