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撤开捂鸡蛋的右手,腼腆道:“绵羊!”
守礼凑过去,只见两只羊角跃然蛋壳,羊身线条粗糙,连羊毛也描得不清不楚。
正想评价两句,守礼又听田真道:“那你可比不了我,我画的恶狼,专吃羊!”
李通听说,面有不服之色。
此时,田纯也罢了笔,掺和进这场比拼,“哼,神气什么?我这头吊睛虎才是名副其实的山中大王!”
守礼听得好奇,忙忙又去瞧田纯手笔。
不想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语带挑衅之意,“呦,巧了,我刚好也画的吊睛虎!”
田纯听见,慌忙展眼,望向对面。
守礼跟着抬起眼帘,只见说话者正是樊康,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不紧不慢转了转蛋壳,展示给众人看。
田纯一眼望见,果然不假,于是忙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画的吊睛虎,倒也没觉得逊色多少。
樊康拧着眉,道:“瞧,你那虎无须体瘦,必是个母老虎,岂知阴阳有序,母老虎惧怕公老虎哩!”
田纯觉着有理,不禁塌下双肩。
李通却是个爱打抱不平的直性子,脱口道:“呸,你说母老虎怕公老虎,我倒说公老虎怕母老虎!”
樊康苦笑连连,道:“你不服也不成!古往今来,但凡群居穴处之畜,未脱性灵,皆以力强者为首,哪有公卑母尊、上下颠倒之理?”
李通无法狡辩,深锁愁眉。
守礼关切地望着李通,见他为难,便想劝他撂开手,谁想还未张口,就听龙丰在上座拍案,然后,嚯嚯大笑道:“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大家凑过来,瞧瞧他这手笔,说惟妙惟肖也不为过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投向上面,只见龙丰直勾勾盯着辛欢,满眼赞赏。
辛欢表面受宠若惊,背地里却将头昂得高高的,浑似斗胜的公鸡,一身傲气。
守礼锁定视线,将目光投在辛欢面前的蛋壳,只见那壳上描画了一幅‘狮子搏兔’图,笔墨精细,勾画得当,不论狮、兔,皆骨肉停匀、形神兼备,十分逼肖。
“照我说,这第一名毋庸置疑,首推你这狮子搏兔!”龙丰笑着,推举辛欢为首。
辛欢心里高兴,表面扭捏道:“这多不好意思,丰哥儿画的也不赖,却推我为首,众人又如何服气?”
“行了,别谦虚了,在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有目共睹,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我还能黑白颠倒不成?”
龙丰说着,凌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
众人无有不服气的,毕竟成品摆在那,不服也不成。
龙丰见状,赶紧吆喝樊康,收取彩头。
樊康笑不离口,唯唯称好,离开座位,从每人身上搜刮了点缠头,赠与辛欢。
辛欢蛮不好意思,擦了擦手,虔敬收下。
龙丰看的真,忍不住揶揄道:“再没有比你更精于算计的了,组织赌局又赢了赌局,我们都成了垫脚的!”
辛欢笑了笑,不敢搭腔。
随后,众人又随便聊了聊琐事,不过一些闲言碎语,流言混话,因龙丰还有事忙,没了核心,便散了场。
正是初夏,风暖暖的,拂在脸上,有茸茸的触感。
守礼心情舒适,疾步如飞,衣角翩翩扬起,带动小径边刚绽放的鸢尾也摇晃不定。
很快,回了卧室,守礼笑着推开门,却见张晟埋在书案间,振笔疾书,一丝不苟。
守礼愣了愣,轻手轻脚跨过门槛,转身关门。
张晟隐约听见门响,慢吞吞抬起双眼,望着守礼瘦削的背影,问:“玩了半晌,放怀畅意,可还开心?”
守礼听他语气不对,羞得手没地方安放,细声道:“大家聚在一处玩闹,挺开心的啊,你怎么不去?”
“又不是阎王爷下请帖——非去不可,我为什么要去?难道就为了赏他们个脸?他们哪来这么大脸?”张晟目光离开手稿,面露不悦,“且不说我脾气孤拐,不善媚悦流俗,我便是做得来,我也不做!”
守礼听他把话说得这么绝,登时哑口无言。
“阿谀人人喜,直言人人嫌,我刚才的话虽直白了些,却是真心话,他们那群人,早已懒入骨头,压根没一点求上进的心,你若整日与他们为伍,早晚也是如此。”张晟凝视着守礼,眼中透出期待,“守礼,人要居安思危,不然,后悔晚矣!”
守礼一面听,一面联想到辛欢得过且过的态度,马上拨浪鼓似的摇头,道:“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张晟听还有得劝,便长长吐出口气,道:“守礼,你别怪我为这点子事絮叨,实在是留给咱们备考的时间不多了,四月底便要考试,到时,即有分晓,你很该收收心了,再不可心有旁骛、蹉跎光阴了!”
守礼听他长篇大套,全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反倒自己惫懒,见了什么新鲜的有趣的便忘了初心,不免生出几分惭愧,便怯怯羞羞点了下头,表明决心:“你放心,从明日起,我一定匀出十二分精力背书!”
张晟听着,不觉莞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