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虎听了,有些灰心丧气,俯首道:“押班明鉴!”
“说说你此行所图吧?”余押班打量着冯虎问。
冯虎想了想,开口道:“小人是神武三年入的宫,至今已有九载,但小人一直未混出名堂,品阶也一成不变,小人不甘心,尤其这几年,眼瞅着一同入宫的伙伴们都升了品阶。小人知道,押班权势滔天,身后更有贵妃撑腰,而郭家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若能傍上押班这棵大树,小人往后也不用日坐愁城了,所以,还求押班可怜!”
余押班听他滔滔不绝,说了一车恭维的话,没有表态,只定定盯着他,良久,才道:“自戚掌事革职、甘棠继任,至今已有大半年,这大半年,你若有真才实干,早受到甘棠赏识、任用,我说句诛心的话,归根结底,还是你能力不行,否则,岂会埋没至今?古人云,天助自助者,你还是回去反思反思吧!”
冯虎听了,急得抓心挠肝,哭诉道:“押班,此事对您,易如反掌,您好歹拉小人一把,哪怕派人知会甘掌事一声,小人也承您的情,将来一定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余押班瞪着他,呵喝道:“不成就是不成,别在这放刁!”
冯虎站在底下,听声音中透着不可撼动的威严,立马矮了三分,万分失落出去了。
门口,众人见冯虎神色黯然,涕泗交流,还未走下台阶,便忍不住咳嗽,最后,竟然还喷了一口鲜血。
众人骇然,连忙去扶。
冯虎却摆了摆手,坦然走过人群,他知道自己这是怨气郁结,日堙月塞,今朝又受余押班言语刺激,承受不住而已。
众人却是另一段心曲,只道投靠艰难,更加忧愁。
沛儿见状,冷冷一笑,随手又指了后面神思昏乱的人,呼喝道:“到你了,赶紧进去,别拖泥带水的!”
那人眸光凝滞,似在害怕,听见传召,战战兢兢进了房间。
余押班正存着气,抬眼又见一鸡骨支床、尖嘴猴腮的黄门进来,脸马上拉了下去。
“军头引见司——卢芳——见过押班!”卢芳因心里害怕,言语都有些不利索了,含混不清报了家门。
余押班听了,挑了挑眉,笑道:“王诚行事果决,素有贤名,可不是口角尖酸、心胸狭隘的上司啊!”
卢芳提心吊胆道:“押班说得是,我们掌事的的确确贤明大义,是我资历尚浅,不足堪当大任!”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既知自己才干不足,何必还来寻我?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帮一个碌碌无用之人?”余押班态度轻佻,从头到脚看了卢芳一回,瞬间目露轻薄之色,“回去罢,以后日省月修,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这可不是人人都行得通的!”
卢芳深深低头,废然而叹。
门口,众人见卢芳垂头丧气出来,似乎又没成功,不禁心里没底,都怅怅不乐。
沛儿皮笑肉不笑,又指了一黄门,道:“该你了!”
黄门神色拘谨,微微颔首,坦然经过沛儿身侧,大步迈过门槛。
堂内,余押班想着刚才两人的表现,不禁嗤笑:“都是绣枕头——中看不中用!”
正自言自语着,忽听见脚步声,余押班连忙抬头,只见视野中出现一位翩翩青年,生得长七尺有余,温润面庞,俊雅身姿,踏着有节奏的步伐,慢悠悠到了跟前。
“档案司李正见过押班!”
余押班听了来历,不禁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后道:“瞧你容止,很是得体、妥当,为何也想方设法托关系?”
李正落寞地笑了笑,道:“若只论能力,我自然不畏惧,可现在内侍省论资排辈太严重了,每年晋升就那些名额,大家都争破头。而各所掌事为了使底下人信服,往往选一些资历老的递上名单,其实,未必全是德才兼备之人,也有不少熬年头的!”
余押班仔细听来,不禁点头,“你虽然年轻,眼光却比同龄人锐利,正说中了现今内侍省选举的弊端,不过,各所掌事的考量也不是全无道理,虽然看着中规中矩,却是老道,我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李正听了话音,胸中有数,忙道:“常听人讲,押班明参日月、辉齐轸翼,最是爱才惜才,今日得见,小人更钦佩押班风度,若押班此番愿意成全小人的浊念,不论小人将来官居何职,定为押班效犬马之劳!”
余押班闻言,笑道:“你们抬举我了,我固然我在内侍省说话有一定斤两,可孙掌案却不是好糊弄的,万一东窗事发,只怕纸包不住火,杨都知必要审查,到时又该如何收场呢?”
李正听了,微微一笑,道:“依押班的手段,想必不会留痕迹等人发现,小人只管安心听命便是!”
“倒是个明白人,我最愿意提携你这样的后生,成全了你,也是为自己往后铺路,一举两得,我何乐而不为呢?”余押班见他应付裕如,忍不住发抒己见:“可惜前面那两个不懂这道理,只知一味恳求,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真贫气!”
李正窃窃自喜,颔首不语。
“行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且回去等信吧!”余押班吩咐道。
李正哎了一声,堂堂正正行礼,健步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