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心中明白,感激道:“多谢提点!”
司阍黄门笑了笑,加快步伐。
出了桃林,行不多远,便有三间小巧厅堂入目。
守礼默不作声,跟着黄门进门,只见屋内光线明亮,壁挂古画,桌堆典籍,端得满室雅洁,梨木板壁镂雕玉兰,里间安着紫檀书案,案后坐着一位衣着光鲜的黄门,生得鹰鼻鹞眼,正在吹茶碗里热气。
“高班,此人是藏书阁的,过来索书!”司阍黄门禀道。
任高班睨了他一眼,态度中透着一丝不耐烦,道:“多大点事,还值当把他领到这?越来越不懂事了!”
司阍黄门低下头去,面露羞愧。
守礼见状,面上一怔,忙道:“是小人央求他带我来此,高班仁厚,莫要怪他!”边说边低首下心告罪。
任高班听得顺心,嘴角掠过一丝微笑,道:“索哪些书?可列了明细?我着人查找!”
守礼听问,心知事情将了,笑着从襟内掏出纸条,双手奉上。
任高班随手抓了,抖开来看。
“别的都好说,与你便与你了,只是这本《鲍参军集》,殿下十分喜欢,才看了不到一半,尚且不能与你。”
守礼听他声如洪钟,心里便有些害怕,迟疑道:“呃”
任高班听见,面露不悦,蹙眉道:“嗯?”
“那便暂且留着,将来殿下读厌了,再派人喊我来取便是!”守礼急道。
任高班听了,笑逐颜开。
守礼办了差事,再不愿逗留,赶忙告辞。
任高班不理会,悠悠端起凉了些的茶杯,闲闲饮茶。
守礼看不懂,赶忙向一旁的司阍黄门求助,司阍黄门好心,使了个眼色,示意‘走吧’。守礼心领神会,再次向任高班抱拳,然后一溜烟出了书房。
外边,天清气朗,桂馨香,守礼呼吸着新鲜空气,忽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循着来时的路线,守礼很快出了嘉德殿,然后,疾步如飞,抱着书籍回藏书阁。
途中经过梅坞,守礼目不旁视,一心赶路,连与李瑭擦道而过,他也没觉察。
李瑭与守礼已有几面之缘,潜意识里,他觉得守礼乐观、坚韧,似曈曈初日,未来可期,不过,他与守礼鲜少见面,更不知守礼如何境遇,乍然见守礼怀抱书籍,他有些百思不得解,难道房还育教吗?
身后的跟从见李瑭不走了,疑问道:“殿下在望什么?”
李瑭遽然一笑,“我在想,到了寒冬腊月,这片梅林,万株尽放,该有多么好看!”
“静嫔娘娘最喜欢梅,尤其喜欢殿下插的瓶!”跟从讨好道。
李瑭清朗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忧伤,“羊跪乳,鸦反哺,不过是为人子的一点孝心而已!”说罢,敛了哀伤,举步前行。
跟从何其眼尖,连忙扯开步子,追了上去。
出了梅坞,迎面一条南北通衢,躺在野草覆盖的坡下,坡上满是郁郁盛盛的榛树,荫蔽日光。
李瑭手搭凉棚,见前方便是安仁殿地界,想着强横无理的七皇子,不禁暗暗咬了咬银牙,目露厌恶。
跟从先承意志,想与李瑭与住在安仁殿的七皇子李瑜不太对付,便提议绕路走。
李瑭巴不得溜之大吉,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主仆俩且走且谈,绕开安仁殿,沿一条曲里拐弯的小径转至延嘉殿,谁知又迎面撞见了容色平庸的女医黄秋娘。
李瑭挂念静嫔的哮喘症,紧趱两步,唤道:“黄司药!”
黄秋娘稍显讶异,继而缓缓露出笑容,依依行礼:“见过殿下!”
随行两个女徒弟有样学样,施施行礼。
李瑭面上维持着和气态度,道:“司药免礼,我想问问母妃病情,还请司药如实相告,好教本王安心!”
黄秋娘很是为难,不过,念及李瑭孝心,便语气和婉道:“实不相瞒,静嫔娘娘这病是打娘胎带的,恐怕华佗在世,也难根治了,奴婢医术浅陋,只能每逢秋冬季,亲手为娘娘调制一剂核桃露,补气养血,润燥化痰,略平娘娘哮喘之症!”
李瑭忙道:“劳司药费神,本王感激不尽,母妃最近玉体安康,也全赖司药用心竭力!”
“职责所在,殿下言重了!”黄秋娘谦虚道。
李瑭目露隐忍之色,恳求道:“还请司药多用心,本王开牙建府后,一定重重酬谢!”
“照顾病人,乃医家本分,殿下无需多言,奴婢从来谨慎!”黄秋娘郑重道。
李瑭赞可的点点头,洒落而去。
黄秋娘抬头,凝望着李瑭身影,深感他们母子的处境步步维艰,于是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