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唯命是听,默默进去,将包裹放在桌上。
戚掌事阴冷扫了一眼,道:“一包寒衣,便想换你从此心安?别以为我会感恩,我宁愿冻死,也不受你恩惠!”话音刚落,便伸出手去,抓住包裹环儿,一把扔在地上,然后倔犟地挺起胸膛,压根不领情。
冯子敬斜了下眼,待理不理,快步往门口走。
赵钦眼尖,一面向守礼丢了个眼色,暗示跟紧,一面又回头望了望恶贯满盈的戚掌事,摇头表示叹息。
院里,月光凄迷,风吹得满院梨树索索作响。
冯子敬目光冷森,一口气下了台阶,快步出去。
赵钦瞧他面色不对,赶忙道:“师傅,戚掌事作恶多端,从前没少苛待您,您怎么还肯来瞧他?”
“人性很复杂的,说他坏罢,他曾经也对我好过,虽只有那么一次,但却救了我一条命。”冯子敬一面走路,一面回忆着过去的经历,道:“后来,我在北苑打杂,出其不意遇见师傅,冥冥中也有他一份功劳!”
赵钦听了,义形于色道:“哪里是他功劳?明明是上天眷顾,不忍见师傅受苦受难,派师爷来拯救师傅,而师傅又发愤图强,孜孜向学,这才有今日之成就!”
冯子敬笑意淡然,没有接话。
赵钦望他神色,心下明白了几分,下意识闭了嘴巴。
只有守礼猜不透,跟在赵钦后面,一路走马看,了半个时辰,才拐回房。
进入后院,赵钦打眼就瞅见宋通儒站在廊下,便笑着凑上去,问候道:“夜深了,宋师傅怎么还没睡啊?”
宋通儒面上带笑,慢慢瞅了他一眼,旋即移开目光,目不斜视去打量冯子敬,见其面色安然,步伐稳健,宋通儒心里瞬间踏实多了,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笑道:“屋里太闷了,出来站站,透透气!”
“夜里风冷,仔细头疼,进去睡吧!”冯子敬关心道。
宋通儒应了一声,眼见冯子敬扭过脸,阔步向正堂去,便悄悄使了个手势,唤守礼到跟前。
守礼稀里糊涂凑过去。
宋通儒却不问话,只等冯子敬和赵钦一前一后进入上房,才松了心,开口询问:“刚才没发生冲突吧?”
守礼摸了摸后脑勺,摇头作答。
“听见你师傅和戚掌事说什么了吗?”宋通儒弓着腰,耐心问询。
守礼依旧摇头。
“他把你俩支开了?”宋通儒问着,见守礼咬着嘴唇直摇头,不禁犯疑道:“既没把你支开,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守礼其实听了几句,连缀连缀,也猜到了冯子敬与戚掌事的旧怨,但是他得了赵钦吩咐,不可乱说,所以只睁着眼,故意不答。
宋通儒见问不出什么,叹道:“罢了罢了,我还是问赵钦吧!”
话音刚落,正堂门便开了,赵钦端着脚盆从帘后闪出。
宋通儒眼疾嘴快,唤道:“赵钦,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说着,垂下眼皮。
赵钦拎着盆,急急奔来,笑道:“宋师傅要问什么?”
“你们去北苑一个多时辰才回来,你师傅和戚掌事都聊什么了?”宋通儒平心静气道。
赵钦听了,不禁蹙眉,道:“师傅进了门,拉长问短,聊得都是些琐事,只是,后面聊起从前,师傅发了很多感慨,这我不敢传说,还请宋师傅见谅!”说罢,拿眼睛觑宋通儒,面上也表现出为难之色,不愿透露冯子敬的隐私。
宋通儒面露担忧,道:“多少年了,不论场上,还是私下,你师傅都绝口不提东门司那段旧事,倘若别人问起,他也就笑笑,我只当是他的忌讳,以为今晚要出什么大事呢,还好,他过了心里这道坎!”
“我瞧着,师傅舒快多了,刚还问我事务,又打发我打洗脚水,瞧着是释然了!”赵钦语调欢快道。
宋通儒点头,道:“最好如此,我只怕他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说罢,见起风了,便吩咐守礼抓紧回去歇息,转头又吩咐赵钦:“端盆热水进去,再送一杯酽酽的安神茶进去,希望他睡个好觉吧!”
赵钦唯命是从,笑着答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