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有样学样,也慢腾腾放下盆,退出廊下。
这时,正殿大门开了,露出殿内璀璨夺目的摆设,有位衣着不凡的姑姑缓缓走出,态度恭谨地向门口众人请安,声音圆润道:“太后娘娘吩咐,请陛下和诸位主子进去。”
天子神色矜持,窃窃与皇后低语两句,忙带众人进殿。
宫女收回目光,不声不响,径直向院门走去。
赵钦会心,一声不吭,偷偷向守礼递了个眼色。
守礼不敢耽搁,叉着手、低着头,出了内院。
两人一阵风出了宫门。赵钦脑海中还盘旋着富贵景象,不禁感叹:“到底是天家气派,真是闻不如见!”
守礼回味着刚才所见,心里也浮想不断。
抬起头,守礼正打算接赵钦的话茬,冷不丁见杜陵笑嘻嘻迎面走来,不禁喜笑颜开,道:“杜师兄!”
赵钦听了,挑起眼角,冲奔过来的杜陵笑道:“这大早上,瞧你这高兴劲,又往哪儿讨乐子去了?”
“我去哪儿,你还不晓得吗?”杜陵语气和婉,眼神中透着笑意,“你今儿可起得早,连早饭也没吃!”
“别提了,一顿没吃,肚皮都饿瘪了!”赵钦随口说道,“刚又为着天子和嫔妃们都在,悬了半天的心!”
杜陵默默听着,不禁莞尔,又见四处无人,便壮着胆子聊起嫔妃间的勾心斗角。
从俩人只言片语间,守礼大概了解了后宫组成,以许皇后为尊,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四位正一品夫人;再是正二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位,不过,当今天子内宠颇多,额外又添了静嫔、婉嫔两位;然后便是正三品婕妤、正四品美人、正五品才人、正六品宝林、正七品御女、正八品采女。
当今天子春秋正盛,女人颇多,宠幸也多,自然,皇子、公主也多,是以宫内有十三位皇子、五位公主。
太子李璋和长女华阳公主李妭一母同胞,同为中宫许皇后所出;
二皇子李瓒、六皇子李珝、十皇子李璈、三公主李媛乃郭贵妃所出;
三皇子李瑧、五皇子李珌、次女平阳公主李嫣乃司马德妃所出;
四皇子李琰、七皇子李瑜、四公主李嫒乃刘淑妃所出;
八皇子李琛乃萧贤妃所出;
九皇子李瑭、五公主李瑛乃静嫔所出;
十皇子李璜乃王昭仪所出,十一皇子李瑾乃王昭容所出,不过,王昭仪与王昭容同宗,唇齿相依,关系匪浅。
余下十二皇子李珍,尚在襁褓,因生母甄美人产后失宠,怨怼天子,被卢婕妤吹了枕边风,天子大怒,将其夺离生母,交由静嫔抚育;十三皇子乃御女所生,因胎里弱,不满周岁病卒,生母也跟着去了。
守礼边走边听,那么多人,也对不上名号。
正迷惑着,守礼又听赵钦发出感叹,道:“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太子人品贵重,身份尊贵,朝野上下,赞不绝口,皆称其德才兼备。我听讲他出生六月就能言了,四岁开蒙,五岁背百家诗,六岁能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七岁援笔作诗,八岁属文,十来岁便学完了太师指定的举业课程,十三岁潜心治学,十五岁便学有所成,不光太傅、太师极为爱重,时常夸赞,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十分看重!”
“到底是中宫嫡出,出类拔萃,也属正常;不过,我觉着二殿下也不逊色,同样人品贵重,品行端方,大舅父郭樾任礼部尚书,二舅父郭枞任司空,三舅父郭桢任户部尚书!”杜陵紧接着说,“听说二殿下笃志求学,博学多才,还能出口成章呢!”
“或许吧!”赵钦半信半疑,“但是,有太子在,虽则超尘拔俗,难免相形见绌!”
守礼适当插了句嘴,问:“我倒有幸见过太子两回,瞧着十分稳重,该有二十多岁了吧?”
赵钦、杜陵闻言,相视一笑。
赵钦声音淳美,道:“哪就二十多了?今年刚满二十,等入了夏,便要行加冠礼,然后,就可正大光明纳太子妃了!”
话音刚落,赵钦眸光一转,面上露出失落。
杜陵最知他心思,赶紧岔开话题:“不过,要说能言善辩,阖宫再没有比三殿下嘴皮子功夫更厉害的了!”
“确实能说会道,不过,他心思也沉,言谈举止,从未出过大错!”赵钦神色淡定道。
杜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道:“四殿下默默不闻,成日窝在殿里,似乎不爱同底下人讲话,大家都不甚了解他脾性,不过,越是不起眼,越有藏锋守拙之嫌,瞧他做派,说不准以后大有作为呢!”
赵钦咂舌,道:“难说!”见杜陵不服气,他便又改口道:“五殿下多谋善断,行事果决,热衷于律法,前不久还特意打发人搬了几箱前朝和本朝的律书到书房,听他殿里的黄门说,他打算自编一部律法!”
杜陵撇了撇嘴,表示不解,“真是匪夷所思,堂堂皇子,不爱追名逐利,倒爱研究那些死板律书!”
“兴之所向,未必不好!”赵钦简单评价了一句,又道:“六殿下哪,素性优柔寡断,最是耳软心活,不过,对宫人们倒宽和,从没听过他打骂宫人的消息!”
杜陵听了,不假思索道:“他胎里弱,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未尝不想打骂宫人,苦于没力气罢了!”
赵钦一笑置之,紧跟着道:“七殿下呢,身材壮实,性格粗莽,最是火暴脾气,稍有拂意,便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砸板凳,有时,还拿刀动杖打骂宫人,听说在他殿里当差,就没有身上不带伤的!”
杜陵吓得抽了口冷气,讥笑道:“这一点,还真是继承了司马家家风,英勇善战,威风外露。”
赵钦没有附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斟酌着说:“八殿下哪,天资不高,幼时又生了场病,以致呆头呆脑的有几分痴气,最喜斗鸡走狗,不过,传言未必是真,我也不曾亲见,说不准他是大智若愚呢!”
“至于九殿下”
守礼听杜陵话说了半截,赶紧抬头,却见杜陵也睨了他一眼。
“其实,我对九殿下也不甚熟悉,只听旁人提过两次,说他为人和善,脾气也温良,鲜少对殿里的宫人们发火,但就是出身低了些,外祖家世代行商,到了静嫔父亲那一代才弃商致仕,只可惜嫡支不盛,族中子弟又才能有限,终了先帝那一朝,只官居从四品中书舍人,如今三子仍留一子在朝为官,另外两位又沿袭了祖先发迹老路,不过,在朝为官的那位品阶不高,正因此,七殿下才屡借出身对九殿下冷嘲热讽,这也不是一遭两遭了!”
守礼仔细听着,脑中不禁回想起九殿下的音容笑貌与举止风范,确实,有温良隐忍的一面,不过,单从浴鹤池那夜的相遇来看,守礼便知李瑭绝非世人眼中的温驯之辈,说是赋性刚强,坚韧不屈,还差不多。
杜陵道:“十殿下未满十岁,长得胖乎乎的,淘气的很,稍小点的十一殿下和四公主、五公主都喜欢和他玩!”
守礼听见,耳边如刮了阵风,也不在意。
这时,渐渐遇着行人,赵钦怕有人听去了乱传,赶紧捅了捅杜陵的胳膊,道:“言多必失,管紧嘴巴!”
杜陵呵呵一笑,随口又扯些闲篇。
赵钦懒得答应,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