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白术五盒!”
“泰山女葳一箱!”
“永昌木香一瓮!”
“汝南泽泻十斤!”
“华阴细辛一匣!”
“益州麝香十坛!”
“弘农茈胡五罐!”
“武都雄黄一盒!”
“彰明附子十袋!”
“陇西大黄五斤!”
院子匀匀称称的,东西庑房都门户大开,唱药材的在东边廊下,称药材的在西边廊下,两边核对无误了,再交由候在一边的快手,或抱或抬去中央的储藏室。
守礼遛了一眼,捏手捏脚跨过门槛,然后,腼腆地插入人群,寻个慈眉善眼的哥哥,压低了嗓音问:“打搅了,向您打听个人,您可识得一个唤沈清秋的?”
“哦,他在后堂听课呢!”黄门随意说了,见守礼还目不转睛盯着他,便笑道:“你要寻他?我这边走不开,要不,我给你指路吧,你呢,从这扇门穿过去,绕过蔷薇架,打个弯,再过条石子路,沿石子路走到尽头,就是嘉荫堂,他就在那!”
守礼赶紧道谢,然后根据指示,步步留意,终于见到了一间青砖绿瓦的明堂。
堂前有一棵五人合抱之粗的槐树,繁枝密叶,冠盖如云,荫着台阶旁的鸢尾和虞美人,颇有雅韵。
守礼躲在树后,隔窗望去,只见屋内装饰寥寥,异常雅洁,陈列了二十多张案几,最长最宽的那案几后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面目黧黑的老者,生得河目海口、粗眉光须,穿着一袭半旧青衫,手捧了一卷书,慢启紫唇道:“《本草经》载三百六十五味药,依君臣佐使,可分为上经、中经、下经,汝等可知这三经各多少味?”
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人悄悄举起了手。
老者神态可敬,海口慢慢绽放笑意,蒲扇般大手一抬,示意举手的学生起来回答。
守礼若不经心,顺着老者目光瞟去,只见站起来的学生身量纤纤,一袭青衫略宽,皮肤白皙,五官柔美,守礼觉着煞是面熟,再眯着眼仔细一瞧,不是沈清秋还有谁。
“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有轻身益气、延年益寿之效。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或无毒、或有毒,须仔细斟酌、适量选用。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主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可祛寒热邪气、破除积聚。”
老者仔细听来,不禁满意地嗯了一声,赞可道:“背得倒是流利,足可见你私下用功了!不过,学问学问,学无止境,我还要考考你,你可知这三经的来历?”
沈清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老者微微颔首,扫了一圈底下的学生,示意知者可举手发言,但底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老者微阖的双目慢慢展开,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三经合三百六十五种,法三百六十五度,一度应一日,以成一岁,倍其七百三十名。”
“学海无涯,你们连门还没入呢,以后可要虚心一些,万不可窥得一星半点的知识,便沾沾自喜!”老者说着,盯了沈清秋一眼。
沈清秋羞愧地垂下脑袋,抠起手指。
老者移开目光,道:“昨儿医正考核,你们都瞧见了,那般严苛、艰难,为的就是将来不害人害己,你们才来御药院听差,虽不用样样学习得精,可也要熟悉药材配伍、五味四气,如此,才能为医正打下手啊!”
“谨遵师傅教诲!”
底下随即答应。
老者抚了抚瀑布般银须,略显得意,然后,挺腰起身,捶了捶腰,慵懒道:“嗯,今儿就讲到这里了,有什么不懂的,下课过来问我,若是没有,便回去了多记一记,免得回头一问三不知,丢人现眼!”
“喏!”
底下附和。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下课。
堂内诸学生纷纷起立,异口同声道辛苦,然后一哄而散。
守礼盯着动静,见沈清秋挤出门了,赶紧凑过去和他打招呼。
沈清秋不意守礼会来,吃了好大一惊,转而喜出望外道:“守礼,你怎么来了?你最近过得顺心吗?”
“顺心!”
守礼笑着应承。
随后,两人又寒暄几句,便挽着手到了嘉荫堂后。
沈清秋熟门熟路,拉守礼坐在夹竹桃树下的石墩,然后,一面打量守礼、一面笑道:“瞧你比原来胖了,脸上也长肉了,看来在房过得不错!”
“你和原来没什么变化,但说话的声气变了,举止也有规矩,像是专门受过训的!”守礼夸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