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谢你!”吴道平嘴上答应着,又冲那几个黄门吼道:“可都听见了?平哥儿气量大,不和你们计较,我可没那麽好糊弄,等今儿清点完了库藏,明儿再整治你们!”
“喏!”几个黄门惶惶道。
然后,一屋人被轰出来,守礼慢慢回到正殿,只见华丰几个摇头晃脑的站在一边,压根不打算帮忙。龅牙黄门害怕再挨骂,油嘴滑舌的对华丰、卢俊说了一车好话,华丰、卢俊心下熨帖了,笑颜逐开,号召守礼等人动手,帮着挪动器物。
这一忙,便忙到天黑了。周平来领人回去,路上教训道:“你们啊,不知天高地厚,皇宫之内就敢动手?”
卢俊原是挑事者,率先不服气道:“可也不怪我们啊,明明是那几个黄门偷懒在先!”
“他们有错,你们便没错了?”周平摇了下头,继续说:“舌为利害本,口是祸福门,宫里更是如此,你们却好,搁别人地盘上,不光同人争吵,还敢同人动手,好在吴掌事气量大,不同你们计较,要换成那肚里没二两油的,你们非讨不到好!”
“嗯!”
魏知率先答应。
守礼听得清楚,不禁瞟了水生一眼,面面相觑。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密如雨点的敲锣声,守礼回头一望,有两个黄门捧着油灯,挨次点亮羊肠小道两边的石虎灯。
守礼望着长蛇排布的石虎灯,隐隐不安。
回到住处,月已升至中天,大家洗漱过,准备安歇了,又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吸引过去,一打听,方知孙掌案紧急召集所有人,说是府库丢了东西,要讯问众人。
守礼心中恓惶,根本不信有人偷盗东西,可事情明摆着发生了,容不得他不信。
内侍省正殿内,孙掌案端坐上首,面带愠色,一见众人到齐了,马上暴躁道:“我脾气急,便不同你们兜圈子了,刚才,府库主事使唤人来报失,说府库丢了一块宝玉,他们那边刚已查过一遍了,没搜查到,所以,央求我们这边也查查。我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行偷窃之事,但你们今日也在府库帮着清点,有顺手之嫌!”
“此事可大可小,主动坦白,可从轻发落,要死不认账,给查出来,非打死不可!”李正咬牙切齿道。
众人闻言,无不一惊。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掌案一向公允,绝不会平白冤枉大家!”周平恰如其分地站了出来,点拨道:“眼下,已有人往各位的住所去搜查了,稍等片刻,就分明了!”
卢俊一听,便有点不太开心:“真拿我们是贼了,一声招呼都不打,说搜就搜?”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倒想看一看,是谁这么没出息,连府库的东西也动?”
守礼听这话在凑热闹,连忙转过脸去,只见杜蓄满眼得意,似乎对什么事胸有成竹。
“报!”
殿外有人通禀。
顷刻,一个着鹅黄色服饰的黄门跑了进来,道:“禀告掌案,这是从沈清秋包裹搜出来的,请过目!”
“哦?”孙掌案挑眉。
沈清秋吓得三魂掉了二魂,扑腾一下跪了下来,眼泪汪汪道:“冤枉啊掌案,我没偷”
李正默不作声,撩开搜查黄门呈上的布包,只见一块黄玉色泽润华,与府库报失宝玉外形极为相似,不由心中大怒,冲沈清秋吼道:“物证已在,你还狡辩?”
沈清秋委屈死了,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喊着喊着,眼泪掉了下来。
周平心下狐疑,顺手接过黄玉寓目,果然是枚宝玉,于是递呈孙掌案,听凭发落。
堂内鸦雀无声,气氛诡异。杜蓄眨巴眨巴眼睛,心下一横,无声无息从队列走出来,毕恭毕敬跪下,然后温声细语道:“掌案,小人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掌案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是求情就算了,若和失窃有关,倒不妨说一说!”
“正与失窃有关!”杜蓄应答。
殿中烛火摇曳,众人呼吸一停,守礼和沈清秋不约而同望向杜蓄。两人心思各异,守礼想,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便是往日有怨,也不该睚眦必报,落井下石吧;沈清秋却想,完了完了,我和他素有睚眦,此番遭受这不白之冤,他定要趁机害我。
孙掌案心内焦灼,催道:“讲!”
“后半晌,我们和府库黄门一起清点金银器物,我瞧见,他把手探进了袖子,不知道”
沈清秋不等杜蓄说完后半截话,马上辩白:“你撒谎,我没有!”眼泪无声滑落眼角。
杜蓄佯装一惊,驳道:“你明明就有!”
一语音落,底下便开始交头接耳了,有的说沈清秋长相老实,不似鸡鸣狗盗之辈;有的说沈清秋表里不一,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装成树叶落了怕打破头的软性子,如今倒吃了豹子胆了,去一趟府库,竟敢顺手牵羊,真是人不可貌相。
守礼听得心烦,阴沉着脸,向周平投去求援的目光,巴望他能帮腔,搭救沈清秋。
“行了,不要再窃窃私语了。”孙掌案毅然喊停了堂内的议论,然后挪了挪上半身,挺直了腰,冷声冷气道:“内侍省有内侍省的规矩,不管新人、老人,只要犯了错,就得受罚!念在你是初犯,便从轻处置,赏你五十板子,你可服气?”
沈清秋含悲饮泣,鼻涕流到前襟了,也顾不上擦,只抻着脖颈傲气道:“小人不服,明明不是小人偷的宝玉,凭什么乌狗吃食、白狗当灾?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孙掌案拍案而起,暴怒:“什么乌狗白狗?我只问你,这赃物是不是从你枕下搜出来的?”
“我没有!不是我!”沈清秋哭得撕心裂肺的,满腹委屈想告诉人,却无人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