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父母亲的面,婉柔把这块鱼放到了旁边的小碟中,淡淡地道:“对不起,我不爱吃鱼。”
反倒是安晴宇,依旧好脾气地笑着:“我记住了,以后,我不做鱼,做点别的。婉柔……”他试探地道,“你喜欢吃什么?”
这下,连展皓恩的脸都挂不住了。
婉柔没有做声,倒是晴宇不好意思了:“伯母太客气了,我真没有您说得能干……”
展皓恩大为尴尬:“对不起啊,阿宇,小柔没别的意思,就是特别排斥我们给她安排相亲,所以,她可能是误会了……”
许静有些恼了:“小柔!人家安公子可是又会品酒又会酿酒的,不是所有品酒师都是那么狼心狗肺……”
展皓恩大为扼腕。
这一晚,因为调到了急诊当主任,婉柔忙着调度,回来的时间,是整个展家最迟的。
在她心里,早已经当自己是文轩的人,文轩的墓地,因为温家经济一般,所以,也是婉柔出钱买下的。
攻陷她的弟弟,讨好她的弟媳,现在,连她的父母,他都下手了,还有什么,他不会做的吗?
慕云只能招呼着大家继续用饭。
她不会有儿女,可是,她有慕云。
展皓恩一想到这里,已经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确实如此,我有心请人吃饭,其实也是受人之托。听人说,他就好酒这一款,尤其好收藏名酒,只是……现在珍品酒有价无市,我有心到拍卖行去买下这款好酒,却迟了一步,听说,现在市面上仅有那么一支,错过了,自然就……”
她抚触着墓碑上文轩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庞,忍不住泪如雨下。
看见了她,许静连忙招手:“婉柔,快来吃饭啊,饿坏了吧。”她转身吩咐着,“梅姐,准备开饭了,小姐已经回来了。”
安晴宇淡淡一笑:“我也就直说了,慕云说了之后,我那天在我家私人酒窖下一找,还真是被我找到了另外一只孤本。我们安家历代有收藏名酒的习惯,也不知道是哪位先人留下了这份珍藏,它在我手上,并不是那么有用,伯父既然需要,我便带过来,双手奉上。”
展皓恩惊喜交加:“这,这怎么好啊。行,我按拍卖价,马上开支票给你,这正是天大的恩情啊,多谢割爱,多谢割爱。”
那人走得越发近了。
“哎呀,小柔,快来这里坐吧。”许静把女儿拉到了安晴宇身边坐下,热情地介绍着,“阿宇可是s市安家连锁酒业的ceo呢,这么点年纪,又会品酒,又会酿酒,还会做生意,哎呀呀,可真是了不起呢。”
她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安晴宇也站起来道:“现在时候也晚了,如果婉柔必须现在去医院,恐怕也不安全,不如,我送她过去吧。”
“呵,”她轻笑了一声,眼底的表情,却绝对不是愉快,“那可真是高攀不起呢!”
如果真能跟安家攀上关系,恐怕,对双方的生意来说,绝对有利无弊。
安家财势绝不输给展家,更因为他们跨越多市,更是跨国集团,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底子更厚,比起展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我明白的。”安晴宇苦笑了一声,“不瞒伯父伯母说,婉柔小姐确实对我有些误会,之前有幸在慕云的引荐之下,见了婉柔小姐一面,我是一见倾心,难以忘怀……”他低头叹了口气,“所以自作主张把自己的酒命名为柔情,哎,想必……”
婉柔挑了挑眉,许静已经把一块酸醋鱼放到了她碗里:“谁说的?你还会做饭呢,这样的男人,现在还哪里找啊?小柔来,试试阿宇的手艺,这可是他亲手做的呢。”
婉柔心一凛。
慕云忙道:“你别扯上我了,上回那事,我姐到现在还恼着我。”
这个安晴宇!
她心头始终有几分疑虑。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见,半山有一人正拾级而上,背影略显佝偻,年纪应该不小了。
这么优秀的富家公子,又对女儿如此一往情深,他都恨不得马上把两人给送作堆,偏偏婉柔就是那个死脑筋!
婉柔走到桌前,才看见了,那张对着自己微笑的脸。
展皓恩只是微笑地看着。
她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门卫还愣了一下,隔着门都能听见他的说话声:“啊,大小姐,您已经吃完饭了?怎么就走了啊?”
“不强求不强求。”安晴宇勉强笑道,“伯父伯母别把我的唐突放在心上,兴许是我和婉柔小姐没有缘分吧。”
安晴宇是求之不得:“怎么会呢?谢谢伯父,我就厚颜打扰了。”
他又是叹气又是顿足。
她不愿意和对方碰面,只能快速地起身。
当初谈婚论嫁的时候,她还是20多岁的青春年华,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三十出头的剩女一枚。
这前前后后的,还不到三分钟。
现在并不是清明祭奠时节,墓园冷清得跟什么似的,难道,来人也是来祭奠文轩的?是文轩的家人?
这样的人,婉柔怎么会不喜欢呢?
虽然一样爱好品酒酿酒,可安晴宇的级别,实在比温文轩高得太多了。
“你做的,我都不爱吃。”婉柔头都没有抬,“不要无谓的心思。虽然和展家联姻,会给你们带来些好处,不过,我不是货品,我不交易。”
明天,便是文轩的忌日,她不能在当天去到,否则会遇到文家的父母,少不了又要掀起旧日伤疤,惹得彼此难受,她只能偷偷地提前一天,前去墓园祭拜文轩。
他掀开支票本,刚想写下数字,安晴宇却脸色一变:“我有心要送伯父一个天大的人情,伯父却用钱来打发我么?在安家人眼里,任何酒都是无价的,好酒,要送知己。如果要用钱来侮辱我安家珍藏,那这酒,我今天就把它摔了,也好慰藉我先人的珍藏之情……”
两人对视了片刻,笑得是意味深长。
这个看起来足以50出头的男人很面生,似乎并不是温家的亲戚。
可他却走到文轩的墓前,从怀里掏出了一瓶小白酒,旋开瓶盖,把酒液缓缓倒在了墓前。
他看见了墓前的鲜和名贵红酒,悠悠叹了口气:“小老弟啊,五年了啊,还有人记得你,来给你扫墓,你的运气,可真是不错。”
他背靠着墓碑坐下,微喘着气:“哪像我这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已经进了坟墓,恐怕将来老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替我入殓……”
老人擦了擦眼睛:“我觉得,一切都是报应。或许,你都忘记我是谁了。我是当年替你做尸检的陈医生,我心里头一直都有愧疚,如果当初,我不是收了那笔钱,在检验报告上昧着良心写了假话,恐怕今天我也会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