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甚至已经开始腐烂。
这一觉，若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若汐被快速地抬上了担架。
然而，泪水于事无补。
石块被一块一块地清掉。
上面，有若汐出事时的大致方位。
除了包扎着厚厚的石膏绷带之外，他的腿，似乎还在。
他只知道，他要把若汐，带回s市。
生，要见人。
他安心地窝在了角落里，忍受着难闻的气味，修长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拨弄着，打开了之前自己已经储存好的资料。
若汐动了动唇角。
地面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这车身的剧烈摇摆，并不仅仅是因为地面崎岖，更因为，这余震几乎从未停顿。
终于，在樱雪的协助下，若汐的腿，从泥沙里慢慢被扶了出来。
当把第一个人拉出来的时候，慕云把若汐的照片举到了他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见过他吗？他叫安若汐。”
“他失血过多。”医护人员紧张地替若汐做着检查，“他现在的腿部手术，我们也不敢做，除非锯掉……血库也紧张……”
他果断地扔了小刀，用自己的双手，快速地刨动着泥沙。
正在操作机器的救援人员白了他一眼：“没有的话，我在这里忙活什么？一边去！别妨碍我救人！”
因为对于那些被掩埋在废墟和山石中的人来说，这前面72个小时，是最为宝贵的。
车子只送他到救援物资的一个发放地点，他就必须冒雨继续前行了。
慕云蹲下了身：“等一下！”他汗如雨下，视线也已然悉数模糊，“他的腿还有救！你们去救别人，我来刨！”
慕云戴好了安全头盔，用自己修长洁白的手，执起了重重的锄头，一锄，一锄，往下深挖着。
她受的伤，很轻，只是浑身狼狈得紧。
对方，竟然是来帮忙的？
此时，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
慕云几近流泪。
慕云也很急。
救援人员穿着醒目的外衣，在忙碌地用探测器检测着，废墟当中是否还有生命迹象。
沿途，已经没有车辆。
“小心！”旁边的救援人员提醒着他。
这些时间，应该拿去救别的人，而不应该是为了一条断腿而浪费！
还是那机器的运作声？
距离地震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
是地面的破裂声？
但所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那腿，被压在泥沙之下，根本没有适合的工具，在短时间内可以把人救出来。
但是若汐的情况，显然不是太好。
慕云遮住了他的眼帘。
饮用水，被递进了废墟里。
截掉一条腿，那是多么地残忍。
废墟之中，传来了抽气声。
他的鲜血和若汐的，混在了一处，再也分不开……
现在，虽然已经夜幕降临，但是救援工作，并不能停顿下来。
他挽起了袖子：“我也是个医生！他是我弟弟，手术你们不敢做，我来做！”
那一个个血包，挂在了输液架上，输入到若汐的身体里。
甚至，没人见过他！
扛过了强震的房子，在余震中轰然倒塌。
他要保住弟弟的这条腿，哪怕费了他这双能拿手术刀的手！
他本是学医的，对气味特别敏感，这车子在救灾前，都不知道装过什么鱼菜生鲜，闷在里头那味道，简直是“醉人”。
凌晨时分，他终于到达了若汐当时停留的大概方位。
“放你妈的狗屁！”慕云难得爆了句粗口，“我是你大哥，我说能救，就能救，你唧唧歪歪个什么！”
他的指甲已经悉数断裂。
慕云自然有自己的计较。
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废墟中重见天日的人，也越来越多。
“叫医生来，把腿截了吧。”救援的指挥人员道，“这腿被埋在了泥沙下方，出不来了，干脆放弃了，保一条命，病人也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他还活着，还活着！
“你是志愿者？”他问道。
若汐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一路，明暗未定。
泥沙被渐渐地清去，剩下的，再用小刀，就会伤到若汐的断腿了。
果然，信号为零。
可他并不在乎。
一处，又一处。
他找来支架，替弟弟把伤口接好，止住了血，坚定地跟在他身后，一块走进了救援站。
车子颠簸着，前行了。
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天已蒙蒙亮了，可这些人里头，没有若汐！
哪一个才是若汐？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救回？
“没有，没有。”被救出的人，声音虚弱，“我从未见过。”
现在，却已经被粗糙的锄头，磨到麻木了神经。
那一张薄薄的床幔，挡住的，是两双同样泪湿的眼眸，却挡不住血脉深情。
若汐点头。
那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那人却愣住了。
刚才自己说揍他啊……这身形，这矫健，自己好像没有胜的把握啊……
轰隆隆……
麻药一褪去，他便被硬生生地疼醒了。
他的动作那么地快，就仿佛，他在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替病人进行微创手术一般。
他用小刀，快速地掏挖着，那埋住短腿的泥沙。
若汐痛呼着：“不，不！”
他松了口气，眼前的樱雪，已经快哭出声了。
“你的腿，保住了。”她哽咽着，“本来，你哥哥想把我们送出去的，可是，刚才的余震，让这里的空运线路接近瘫痪，而你的身体又不适合长途劳顿，他只能先把你安置在这里，等你伤势好些，再把我们送离。”
看着若汐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忙道：“这里已经是省会了。要把我们送出来，不容易。你哥也是尽力了。还好，这里余震影响小些，听说，在震区，死难人数又进一步上升了。太可怕了……”她簌簌发抖着，被他的手掌，虚弱地握住。
“对不起，樱雪。”他唇色发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提议，我们也不会到这里来旅行，就不会遇到这场该死的地震……”
樱雪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怒：“你说什么呀！你以为我是怕啊？如果真是个死，死前有你陪着，我倒也心甘情愿。就是，看着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