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他:“你却只是孤儿院里的一个保健医生,觉得委屈吗?”
他笑了:“有什么委屈的?”他落落大方,“颜儿如此能干,我与有荣焉……”他的唇瓣轻擦过她的耳际,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保持距离哈!别忘了,我是你上司!”
他忍住笑:“是,院长,我不动手动脚,我就看着,我就守着,好不好?”
她的耳际发烫,转过脸去,刚才那心酸的感觉,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怎么有这样一个人,总是戳中她心头最软的那一处,让她偎贴得说不出话来呢?
“其实……”他款款地在她耳边道,“我当时离开家里,也是存了几分赌气的心。”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有几分赧然,也有几分无奈:“至今,我还把这事瞒着我母亲。”
“方便说么?”她温柔的视线追随着他的,“那时你很不开心吧?”
慕云探出舌尖,润了润唇瓣,才道:“是的。”他会心一笑,这就是他善良的颜儿……“我很苦闷,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自处才好。也是我多事,无意之间探寻到我父亲多年前隐瞒的一个秘密,才知道,他竟然在外面有一个年纪比我小几岁的私生子。我和父亲吵了一架,心里烦闷,就跑了出来,在安晴宇那里喝酒的时候,他刚好提出你们孤儿院缺一个保健医生,我也就借这个机会,让自己清净一下了。”
三人飞快地转身,看向站在门内的展皓恩。
许静嘟囔了一声:“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大清早的,改什么遗嘱?慕云说了,这手术,绝对没有风险,保你下了手术台,活蹦乱跳的……”
“别忙。”展皓恩咳了几声,脸上才见血色,“替我找律师过来,我要先修改遗嘱……”
许静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除非有一方愿意放弃这份感情……
所以,他无法对她放手。
展皓恩看着眼前的儿子,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听说,你最近协助承办了一个孤儿院?”
她的心,也软了下来。
那边,却是许静的啜泣声。
他靠在沙发背上,阖上了眸子。
天亮的时候,慕云的手机响了。
慕云却挨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好,我滚……”
这话,让夕颜皱起了眉头。
许静眼见又要哭了,慕云只能劝道:“爸爸,你现在别动怒。要律师,我立马找来就是了。妈妈也只是担心你。”他转向母亲,“妈,爸爸就是想防患于未然罢了,没别的意思。”
他垂下了眸子,叹了口气。
一个360度完美无死角的男人,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时,哪怕那女人对他一丝一毫意思都没有,都会觉得心被揪紧了。
夕颜恍然大悟。
他跳上了回家的车子,在医院门诊指派了一个儿科医生前去协助夕颜。
他喘息着,慕云为他端来一杯参茶。
“是不是若汐他让你很难堪了?”夕颜有些难受。说到底,这两个男人,为的都是她才起了冲突。只可惜,这是一个死结,解不开,也剪不断……
“展老爷。”律师微微躬身,“前阵子,您让我拟的新遗嘱,我已经办妥了,请您过目。”
展皓恩却颌首。
恋希放在了妈妈那里,每次母亲打来电话,总是格外让他心惊胆战。
他发送的简讯非常简单:“有急事,我先走了。保重身体。”
她的指甲掐入了慕云的手臂之中。
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意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云虽然心急,可是父亲情况未明,他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子,就要撑住两个女人的天。
他飞快地步出了医院,一路小跑:“行,我现在在医院呢,我马上回家!妈,你别急,你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同意!”她双手紧握成拳,眼睛瞪得浑圆,“怎么可能分给那个孤儿四分之一的财产?他是在做梦!”
“那你就快快盼着恋希长大成人,好替你负担些个。”许静开心了起来,“慕云,你爸爸的手术,没有风险的罢?”
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之后的他,身体也较之以往会大打折扣,甚至,每天清晨醒来看见的阳光,说不定,就是他见到的最后一缕晨光。
许静甚至道:“遗嘱还能怎样改?你想把财产捐给孤儿院不成?”
“爸爸最近经常觉得气喘不上来,本来还拖着不肯去查验,硬是被我拉去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报告一出来,说爸爸心肌梗塞的现象已经十分严重,再不心脏搭桥,就怕来不及了……”
展皓恩却不耐地拧眉:“你知道什么!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慕云脸色不变:“是的。学爸爸的,做多些善事,总会有好报的。”
若是夕颜能早些走出自己的心结,敞开心扉来接受他和恋希,该是多好啊!
他悄悄退出了病房,随手把门关上了。
一如,她无法对他忘情一般……
婉柔声音也哽咽了。
她想,她只是在他需要的时间节点出现的那个女人。
许静的心被提到了半空。
听见了儿子的声音,许静哭得更厉害了:“慕云,你快回来吧,你爸爸,出事了!”
父亲一向硬朗,谁也没料到,英雄已经迟暮。
他只抿了一口,便催促道:“快点,律师。”
许静啐了一口,眼角虽然有泪,但显然也宽心了许多:“我才不会嫌弃他呢。他年轻时就没多好好地陪我,现在,我要让他好好补偿!天天炖汤给他喝,把他养成一个大胖子……”
他安抚地抚着母亲的背。
这是原本夫妻就已经协商好的结果,还能有什么异议。
展皓恩却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