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凉,眼睛却很亮。
护士心都软了:“院长,您不要难过,您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
他一边说,一边何恬在旁边阻止着他。
护士声音压得极低:“用不着我表演了?”
病床上,一脸求饶苦笑的慕云被强行搬走了电脑,全身安插上仪器。
因而,他把衣服掩了,只是为了不让她看见……
夕颜站定了脚步,耐心地把护士碎碎念的抱怨一字不漏地听完了。
他胸口的衣服被撩开。
“对不起……等我有能力了,一定……”
她摇了摇头,重新镇定了心神,坐回了车里……
阿豹确实很老实。
她转身,想再度入内,理智却硬生生地止住了她的步伐。
庄衡忙阻止了她:“哎,你现在身子虚得跟什么似的,我就拜托你了,你别老乱动了行吗?”
他的伤口伤及入肺,形成了肺积水,所以才需要排水。
这样的人,说是对她存在恶意的话,未免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些。
他点头表示明白。
只那一瞬,两辆车子便已错开。
只是这称呼出口,却和往昔决然不同了。
算了吧。
刚刚想去追的冲动,如今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好不容易跟女儿见个面,你别老是说这些行不行?让女儿宽心点行不行?”
他甚至伸出了修长的手掌:“为我们的冰释前嫌握手吧。对不起了,夕颜,之前给你造成很大困扰了吧?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就请不要再叫我展院长了,能像以前一样叫我慕云么?拜托了。”
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她深吸了口气,才想起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夕颜眼眶也湿润了。
她回头,最后看进了病房里。
她情不自禁地应了。
何恬的身子,并不太好。
对方看见她的时候,脸上的错愕不容错认。
阿豹顿时说话都结巴了:“啊,啊,是婉柔小姐……”
她忽然愣住了。
侍应生给他们上着菜,她状似无意地道:“其实,今天我去看望的这个朋友,你们也应该认识的。就是展慕云啊。你们听说过吧?”
首席院长和灰不溜秋的孤儿院保健医生,云泥之别……
夕颜手头的笔,却停了下来。
她抽出纸巾,殷勤地替女儿擦着汗珠,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让她呼吸开始急促了。
阿豹就这么看着她,慢慢地重新走进了电梯间。
那一身的伤,背后的血,几乎要让许静昏过去。
夕颜默默记下了车牌,准备等会让侍应生替他送份热的餐点过来。
“女儿一出声,你就没辙了吧?”他哈哈地笑着,“夕颜,也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就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吧。你妈妈不听我的,就只听你的话,你盯着她吃,她就不敢不吃了。”
这匆匆一握之后,她已经飞快地告辞:“我先走了,我还跟别人约好要见面,”最后,她还是道,“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
一切都像是一团巨大的迷雾,她没法走出去,更无法分辨孰真孰假。
她低头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
“我回去查查资料,今天晚上,就给您订一份营养餐点,以后,您跟着那餐点来吃,身体会渐渐好起来的。”
阿豹说的,并没有错。
等她回过神,想调头去追的时候,对方的车子,已经开得不见踪影了。
何恬也很期待地看着女儿。
匆匆走出门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个护士,也钻进了门里。
于是,她心软了。
桥归桥,路归路……
看着满脸歉意的女儿,庄衡拉了拉心急的妻子一下。
难道,她竟是认识自己的?
何恬一愣。
“你的胃消化不好,吃肉酱最合适了,我把所有肉酱挑给你……”他急急地道。
慕云苦笑了。
这个时候,夕颜才清楚地看见,他胸口还插着一根管子,直达肺部。
不……
对的,就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为何女儿忘了他们,却还记得慕云这个人。
夕颜隐隐动容了。
他如此地委屈求全,只为了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多大的区别,也已经跟她无关了。
难道,她曾经经历过?
只是,现在的慕云越发让她看不透了。
夕颜提醒道:“你说,他不是微微的……”
“喔……”何恬刚要继续说,庄衡却清了清喉咙:
“几百年的事情,就别再说了。孩子们也不想再提起的了。”何恬立马住了口。
她只知道,慕云和微微曾经交往过,爱得难分难舍的。
可是,微微从英国回来后,两人关系却每况日下,甚至,还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