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猛地把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相信,他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重焕笑颜。
他只俯身,含住了她的樱唇。
果不其然,她又开始剧烈地挣扎。
“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他沉痛地道,“你回来好不好?我和恋希,都……”
门被人从外间打开了,来人看见了眼前两人交缠唇舌的一幕,都愣在了当场,口中“啊”了半天,才支吾出一句话:“你,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夕颜飞快地用力推开了慕云,极其坚定地用手背擦去了唇上慕云的气息。
庄衡的手颤抖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慕云不是微微的男朋友吗?
不容错认的报告,在七天后,送到了夕颜的手里。
夕颜却掠过他的身前,直接出了病房:“不好意思,先生,你认错人了。”
头昏的症状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怎么你的家人都不在你身边照顾你呢?”夕颜看着女人和微微神似的面孔,嗫嚅着问道。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面前的人。
她强撑住,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庄衡猛地转身,看见了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微微。
“别叫我姐姐!”夕颜一阵目眩。
“你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床上的女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你很不开心对吧?要为了爱自己的人,开心地笑上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在雨中彷徨着。
床上的人咿呀了一声,伸手向她,夕颜这才停住了脚步。
仅此而已。
太过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像一脚踩在云端一般,生怕下一步,自己就要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之中。
里面躺着的,是极有可能是她母亲的一个女人。
她脚步匆匆,只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声:“茵茵,你不要走啊。你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她站起了身,双手撑住了桌沿:“如今,物归原主,两清了。”她心灰意冷的,“我现在,只想见见我的孩子……”
微微却执拗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真的是我姐姐?”
门口的地板上还坐着一个人,看见了她上楼,整个人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夕颜!”
久违的亲人就坐在身边,夕颜却有些出神。
“不。”庄妈妈把被子一掀,飞快地下了床。
“微微,你要去哪里?”
所有的疑虑,在两母女见面的时候,烟消云散。
一下床,就整个人都软到在了地上。
“20多年前,因为她的疏忽,你被人抱走了,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尤其近几年,她茶饭不思地到处找你,终于累出了病,前几天,慕云替她开了刀,切除了胃部的肿瘤,化验的结果,是……”微微掩住了唇,哽咽道:“是恶性肿瘤……妈妈,可能活不了太……”
“我知道,”微微咬牙道,“我和慕云商量着,逼你签那份协议,离开你的孩子,是我们不对。但是,如果你还爱着他……”微微心头一疼,“我愿意,把慕云让出来……”
不,老天一定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巨大的玩笑!
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叶夕颜,是谁?
可她仍旧拉住夕颜的手不放。
对面而坐的两个女子显然没有享受的愉悦心情。
“是。”庄衡的心不安了,“微微,你……”
夕颜坚定地摇头。
微微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去见妈妈吗?”
那种滋味,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对方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打量,甚至,她伸出纤瘦的手,一把握住了夕颜的。
“我知道,你是我姐姐。”
没想到,慕云的前妻,竟然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
“能谈谈吗?”微微站定了。
“妈妈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你,这两天,我爸爸陪在医院的时候,她还一直念叨着,要他出来帮我一块找你。要是她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对的。”微微苦笑了一声。
叶夕颜浑身已经淋得湿透,额头包着的绷带甚至沁出了血丝,那狼狈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意气风发。
那种滋味,难以言表……
她已经尝过了,什么是希望过后的绝望。
她转身走进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屋。
怎么会和自己刚相认的女儿在病房里……
庄衡心下却了然。
她处心积虑想赶走的人,怎么会是她亲生的姐姐?!
微微奋力地奔跑着,背对着所有人的她,泪如雨下。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庄衡痛呼了一声,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她咬牙道:“是不是真的是你姐姐,我要自己来做dna检测!”
微微的心理一下平衡了。
她狠下心,堵住耳朵,什么都不去听。
她谢绝了庄衡要送她的请求,搭着公车,晃悠地回到了她和樱雪的家。
她还没有拆线,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她点了点头:“那好,然后?”
那是妈妈手的味道……
“对了,你现在住哪里?”庄妈妈眼睛一亮,“不如就搬过去跟我们一块住吧?”
“茵茵……喔,不,夕颜,你告诉我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庄妈妈很受打击,“夕颜,我已经20多年没有见你了,拜托你,让我能陪在你身边久些好不好?”
她却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我和微微,不会再在一起的了。”慕云淡淡地苦笑了一声,“伯父,你放心。”
庄衡猛地转身,揪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衣领:“说,你给我说!你为什么会和茵茵,在,在这里……”他面皮太薄,实在说不出下面的话,只气得浑身颤抖,“你不是和微微在一起的吗?你……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混蛋!”
不会再有其他了。
“喔,”女人笑了,“没什么要紧的,他们忙着在找我的大女儿呢。”
她,叶夕颜,生平第一次,被妈妈的手抚摸着……
病床上脸色同样苍白的人,正又惊又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此话一出,庄衡就一阵头昏目眩。
“对了,你现在都25岁了吧?夕颜,你结婚了没有?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眼神里有种自我牺牲的安抚。
她的脚踩在地面的水洼声,溅起的水珠弄湿了她的鞋面。
夕颜的视线,却投向了未知的远方。
微微在旁边轻声道:“妈妈,现在姐姐不叫茵茵,她叫叶夕颜。”
“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原谅?”她反问道,“庄微微,”她一字一顿地道,“那天,是你逼着我,去试探你的展慕云的,那天,是展慕云误会了我的来意,强行占有我的,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对你们心软,对你们妥协!”
直到,她坐上医院外面的计程车,那人被她关在门外,她才敢啜泣出声。
一个问题,问了两次。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话,聊的,却是如此沉重的话题。
她摊开双手,按住了玻璃的落地窗。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夕颜:“你上回还偷偷来看过我是不是?”她心头甜甜的,“当时你说你是这家医院的医生,那自然是认识慕云的了吧?”
微微却欲言又止的。
夕颜终于抬起了头:“想我?”
她苦苦守候的人,怎么会说出,和她再也不可能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