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墨兮眨一双无辜在表、痴狂在里的大眼睛,
“但先生一心护蔚,绝不会让我被发现,给祁国对我蔚国发难的理由对不对?旁人或非六姐姐对手,先生不是旁人,一定能骗过、阻止她,是不是?”
竞庭歌深看了会儿那张瓷娃娃脸。
忽笑了,“皇后大概忘了,封亭关是怎么了局的。祁蔚没有因此开战,凭的是祸首伏诛。”
阮墨兮一呆,也笑了:“所以先生预备,一旦败露,拿我献祭。”
“原是你自作主张自行其是!”竞庭歌声厉眼锋更厉,然后眉心一蹙,“你告诉君上了?何时?”
这么大的事慕容峋若一早知晓,不会不对她说,多半——
“临行之前。和先生同出苍梧城门那日。”便听阮墨兮道。
所以是没来得及。而她此来宁安是会阮雪音,那家伙不敢冒险让粉鸟传信,万一被截,自投罗网。
“所以呢,闹出这样动静,你是谏言了君上,枕戈待旦?”
阮墨兮殷殷点头:“我就知道,临到关头再告诉先生不迟。先生真是慧黠无双。”
那殷殷之色其后是叫人不寒而栗的无知无畏与疯狂。
生平头一回,竞庭歌不想被赞慧黠。
“太草率了。”她低眸自语。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箭,若不行动等祁国先发,被动的是蔚国。
“你凭何笃定,宁安会乱?”复问阮墨兮。
“那七名孤女之中,有一名其实出身高贵,乃崟东世家女,因了些缘故流落在外三年,最近,我已着人将那小姑娘的下落告诉其家人了。”
“下落?”
“先生既连夜赶来质问本宫,想来阮雪音已将事情和盘托出。那七个女孩子实则只死了一个,另外六个,该是被顾星朗藏起来了,包括那名世家女。”
“你知道在哪里?”
阮墨兮摇头。“我所说下落,只是她曾作为护工进入战后伤兵营,如今为何会找不到人,自有其家人过问。”
乱局以此为始。
“你买通了多少人?”单凭一个崟东世家翻不出全境的骇浪。
阮墨兮笑出声,“先生太低估三百年崟国在这片土地上的影响了!三百年,我阮氏立国三百年,民众归心不是一朝一夕能收的!顾星朗和阮雪音当然竭尽所能讨好百姓,百姓也确被泼天的福祉治得服服帖帖,但这不妨碍,我阮氏家臣,那些告老归乡的文官武将们,蛰伏等待,等待我这真正的阮家女儿,圣君最疼爱的八公主,伺机而动,一呼百应!”
两年。
此女频往州辗转新区,期间她竞庭歌在麓州谋祁、在苍梧打捞世家,阮雪音在霁都镇国、然后产女封后又兴女课。
没人知道,或该说没人分神给一个不那么被重视的阮墨兮。
而这漫长的七百日,实在够她,聚集残火,博一次燎原。
“你要复国?”
问这句至少在此刻,是很多余的。但竞庭歌想听她怎么答。
“先生说笑了。”阮墨兮哈哈一声,“咱们说好的,灭祁,让蔚国统青川。我也不过是借自家残兵,帮夫家一把。”
“为何?”
阮墨兮被问得呆住,随即笑得更欢:“我是蔚后啊!蔚国统青川,我便是这天下的女主人!阮氏已灭族,复国何用?”
眼见竞庭歌眸中依旧明暗闪烁,她冷下腔调,
“还是说,先生才是最终要做蔚后的人,这天下的女主人,终要被你收入囊中?歌儿,”她悠长地唤,“他每每呓语,都是这个。先生早已是君王帐中人,却还摆出一副君君臣臣的模样哄骗所有人。”
终于能关联上敏姑姑的回合。
竞庭歌亦冷然盯她,“一直想问皇后,为何让敏姑姑对孩子们嚼那些舌根。”
阮墨兮又呆了呆,复笑:“当然是为先生的前程福祉!先生要声名要富贵要与君上举案齐眉,本宫都愿相助。本宫说过的,很佩服先生,希望先生,心想事成。”
寒意自背脊升上脖颈。
竞庭歌已经要将两年来留意过的细节全部搭上了。
却始终差一点点,是宁安将乱、慕容峋或会出兵的忧心横亘其中。
“那个为你传话排布的人,无论此刻在哪儿,马上除掉。你想保命,想瞒过你六姐姐,就最好听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