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盘根,恩荫举荐满朝堂,会试虽为国政,素来不受重视,因着今年多次朝议、又有竞先生入闱,才无端显出些阵仗来。
女孩子们居国都不到半年,日日闭门念书,难得赶上城中热闹,又与来日前程相关——诚如老师言,早晚她们也能科考入仕,所谓前程——近来个个心不静,只盼着出门瞧一瞧举国赶考的盛况。
竞庭歌忙着苦读,没功夫安排,说了好几遍过两日要去贡院交名帖,届时带上她们。
女孩子们方消停,又打起屋内那些礼物的主意。
八月下旬便开始陆续送进来,没有大礼,以竞庭歌经年伴君的见识,都很寒酸。
——寒门备礼,自然寒酸。其中缘由,竞庭歌在连收五日薄礼之后探得了:
她此番凭主君赏识、群臣举荐得列会试,眼看是真要入仕,大展宏图了。既如此,上至国君下至考官必不会为难她,直接将试题透露甚至交付,亦未可知。
寒门子弟也分三六九等云与泥,自然便有人听信传言,存了心打点,以从竞先生这里获得些“指点”。
实在可笑。竞庭歌初闻只觉滑稽,两瞬之后冷脸,全然反应——此次赴考,起周折是必然,自己甚至在数月前同陆现交易时就说过,只是要一个机会。
也便默认了朝中任何人在其他节点上使绊子。
归根到底,偌大的蔚廷除了慕容峋,又有谁真愿接纳她以同僚身份共立含章殿呢?
会试尚未开始,已有人铺设如此舆论,叫她哪怕高中,也不是凭借真本事,也便叫女子科考入仕本身,成为笑话。
而泄题二字可大可小,真闹起来,好容易成行的会试都可能延迟甚至取消。
“都有谁送礼,名字点好,拿给我看。”
今日初六,距离会试还有三日,竞庭歌估摸礼物收得差不多,恰见孩子们围着转,干脆予任务。
孩子们喜领命,几人配合,很快整理出名册,总共三十六位,递到老师面前。
时辰尚早,天光正盛,这会儿出门,中午前事可办妥。
女孩子们听闻是要去送信,兴高采烈,各领了师命离开,出淡浮院大门立时作鸟兽散。
敏姑姑发现时屋内只剩竞庭歌一人,慌道孩子们就这样出去恐出问题,便要跟。竞庭歌笑笑:“去瞧城中热闹罢了。自有暗卫相护,姑姑不必忧心。”
女孩子们果然在午饭前归来,信皆送出,不辱使命。午后竞庭歌便收拾了往蓬莱客栈,一袭紫裙秋光中招展,晃了客栈中三十六位士子的眼。
不止三十六位,一眼望去近五十。而蓬莱客栈房间众多、价钱公道,是入国都赶考的许多士子们首选。
近傍晚,慕容峋在御徖殿面臣工,听礼部司、吏部司长官禀会试相关筹备。
谏议大夫孙伏袈至,开口言城中盛传竞庭歌知晓今年试题,送礼巴结者众,当事人却不知避嫌,收礼便罢了,今日竟往蓬莱客栈与赶考士子们“以文会友”,惹得更多人风闻皆至,只怕漏了“提点”。
“竞先生无官衔,本轮不到臣来议论。但大试在即,却生考题泄露的议论,竞先生近日举动,该责;会试的题目,也须再商榷。”
会试题目连慕容峋都才收到,这会儿就在面前桌案上,还没翻开。
因竞庭歌要用功且搬出了宫,两人许久未见了;城中传言他约莫听说,以为只是些针对女子参科考的闲话,原没在意,不想却在考前三日闹起来。
两司长官相觑,待要请罪解释,慕容峋将那册写了考题的奏本拿起:
“二卿才将题目递上来,朕未曾翻阅,尚不知晓。足证清白吧。”
传言称“上至国君下至考官”都可能对竞庭歌泄题,他静水坞藏娇是举国皆知的,嫌疑最大。
下头三人皆跪称不敢。
慕容峋又道这么大的事,关乎朝廷声誉,不可不在会试之前厘清,急召要员们进宫廷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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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