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现见过后竞庭歌又排了一遍蔚国百年世家,发现与上官家有姻亲之谊的姜家因不据朝堂、少沾权势,此前竟是被她忽略了。
相比陆氏,姜氏更具嫌疑。
“嗯。是想着去探望。这不得先面见蔚君陛下交差。”
“你倒配合。”
“配合不配合,总归瞒不住。”慕容峋话音便响起在这句音落时。
“陛下勇武,走路却小意,从院门到此间不下五十步,竟是半步声未闻。”上官宴打趣。
慕容峋当然不可能承认是有心蹑手脚,道:“二位谈话入神,没注意罢了。”
上官宴笑应是,竞庭歌行君臣礼,慕容峋往正中圆椅上一坐,等着听禀奏。
“所往之处,陛下的暗卫皆随,其实不用在下细说罢。”
“暗卫是粗人,记不住,转述不好。还是盐铁使大人一一道来,朕再同他们核实。”
上官宴遂从南到北将此行辗转蔚国所访商铺细数,客栈、酒肆、米粮、赌坊、青楼、钱庄当铺,不一而足。
慕容峋琥珀色的瞳仁在光线折叠的南屋中阴晴。“都是你的?”
“有些是,如今皆归我君。还有一些是友商,久未联络,机会难得。”
“这些友商——”
“其主都是蔚人。”
“寻常商户?”
“与祁国麓州从前情形类似。但更聪明,其主常居地往往和产业聚集地不在一处。”
慕容峋陷深思。
上官宴笑笑:“大都小本买卖,尽管积少成多。倒是有一桩,在下此行凑巧拿了实据,愿交陛下。用与不用,全凭陛下定夺。”
那是一本装订粗糙的仿佛账薄,慕容峋接过来随手翻页,密匝的记录,看着颇头疼,递给竞庭歌。
竞庭歌也不大会看账簿,好在擅学,细观察几页初得规律,眯着眼便要入定,只听上官宴道:
“东陵兰家是蔚国先君一手扶起来的皇商,辅佐官府运销东岸官盐,但陛下可知,兰氏营私盐已久,与官盐掺卖,甚至买通了连续几任盐官,以厚利获默许。树大根深,枝蔓迢迢,到如今,其富可敌国。”
东陵是蔚国东部唯一大城,偏南,沿海,故为产盐重地,由官府和皇商共经营。如此设置乃常见的相互监督制约之法,若如上官宴所言,那么现状与彼时麓州雷同——本该相制的双方悄然统一了阵线。
慕容峋面色更沉。
竞庭歌自密匝帐册中腾起视线,看了上官宴一眼,轻道:“盐铁使大人毕竟是祁臣,指控或证据,君上且听着收着,至于判断,还要等查实再议。”
上官宴笑点头:“竞先生所言极是。本为举手之劳,答谢蔚君礼遇,物件呈上,情况禀明,在下也该归祁复命了。”
“他这一趟,该完成了不少大事。”出私邸,竞庭歌同慕容峋往淡浮院,后者静声。
竞庭歌左手账本右手风车,漫着目光望树木云天,“他如今归祁,却有不止于效忠祁君的自己的大事,对蔚国而言,是好事。君上愈发敏锐了。”
她问起姜家,他回答要去探望外祖,像某种暗示。
“顾星朗真的放心用他?”
“此阶段他需要用他,总不能因噎废食。君上也要谨记,任何决定都是存隐患的,只能依当前局面取舍。”
慕容峋回头瞥一眼她手中风车。“做老师的人,出门一趟拎着这么个玩意儿回去,像什么样。”
竞庭歌一怔,举起那风车吹了两下,叶片转起来,缤纷的,覆着黄昏暖光。“你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他以此物贺我入闱,不能不收。”又若有所思点头,“常日里是用不上,待会儿给小丫头们。”
慕容峋也一怔,不知是为她吹风车时的神情还是那句“没什么朋友”。
他张了张嘴,终没说什么。两人沉默出小巷登车,夕阳将车影拉得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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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