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下头那块是，布料？手帕？扇子？”

只一角，只能分辨颜色样，但云玺被这不寻常的三连问唬得忙将那块绢拉出来——

不是一块，一幅，正方的，展双臂抻开才瞧明白。

整幅乌沉，因是绉纱，半透明；其上绣纹都同色，青金色，余晖中隐泛微芒。

阮雪音眯起的双眼深处精光迸。“这幅东西，做什么用的，哪来的，看着，”她自知话多，却是不受控制，“有年头了。”

“这幅早。”棠梨有印象，“是头回君上为夫人开广储第四库送进来的。当时我们还说呢，这么乌沉沉的东西，丧气，怎会被当宝贝存在第四库，又被选中送来折雪殿。”

前年夏天。那日午后阮雪音在补眠，顾星朗来问四姝斩细节，接着便有了广储第四库之闹，合宫震惊，惊得顾淳月也赴挽澜殿问究竟。

“这事当时，是涤砚办的吧？”

“回夫人，”云玺沉吟，“自是涤砚大人传的圣谕，但应该李淞大人办的吧？那八个大箱，是他领人搬进的折雪殿。”便看棠梨，“当时夫人伴君上在御园散步，我陪着，不是你在殿内接的？”【2】

“是。是李淞大人亲送的。”

“也就是说，东西是李淞大人挑的？”阮雪音盯着那青金乌纱闪烁暮光中。

两个姑娘都答不出。

阮雪音松了神情微笑，“这东西太暗沉，不适合做嫁妆，就不给你了。胜在特别，已经拉扯出来，拿到殿里用吧。”

云玺双手悬拎着那幅纱，细打量，“其实精致，这般尺寸，铺茶桌正好。”

尺寸亦眼熟。阮雪音暗忖。仿佛与曜星幛山河盘等大。

她未动声色，再挑几样，让云玺另取空箱装在一处，作棠梨嫁妆。

当晚顾星朗回，进寝殿见阮雪音半倚东窗边，盯着棋桌正出神。

“你的婢子要嫁我的书僮。我还没准呢，你不帮忙游说？”

最早涤砚跟着顾星朗，确为书僮，却也早非书僮。阮雪音知他意在强调与涤砚多年情分，认真回：

“棠梨不错，咋呼了些，但做事不含糊；性子其实与淳风像，相伴度日，该有许多乐趣。”

“涤砚我是不会放出宫的，他二人成婚，要继续住宫里。”

多年臂膀，最会做事、也知晓最多事。阮雪音自明白，“棠梨今年也才十九，嫁了人，依旧在折雪殿当差便好，不妨碍。”

顾星朗往棋桌边走，稍近些方发现新铺了纱，不由蹙眉：“画蛇添足，还是不铺清爽，你如今怎么——”

他想说鉴赏布置的功力不如前，蓦然顿。

桌上摆着棋盘，遮住绉纱大半，适才他只扫到垂落的四角，也便没注意其上绣工。

且那青金，周遭明亮时根本瞧不出，他走近能发现，不过因熟悉寂照阁与那两件神器。

“哪来的。”

“广储第四库。”

顾星朗抬眼看她。

“至少目前看来是。当初你下旨送东西，东西都谁挑的、谁装的箱，须无具细查明。这祁宫里，还有高人。”

【1】218 前后镜，交相映

【2】71 一点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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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