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之厉害便是阮雪音也叹服。
竞庭歌呆了呆,“我没记住。”是说方子。
文绮不置可否,“你是习医的,你记住了吧。”
在问阮雪音。
“是。”她忙应,也便顺水推舟,“文姨并非前朝遗孤,为何陪她们三个不遗余力共谋。”
文绮脚下一顿,“你叫我什么?”
“母亲挚交姐妹,自然该呼姨母。”
竞庭歌翻了个白眼心道顾星朗那套功夫全会了。
“前朝遗孤,谁告诉你的。”
阮雪音遂述韵水城安王妃际遇,又道姝夫人大风堡那夜倾谈,独没提楚荻与颜衣先后出宫一段。
“样真多啊。”
阮雪音不确定她在说谁,哪件事。
“先别转重点。”竞庭歌冷声,“请文姨答此言真伪。”这般说,偏头狠剜阮雪音,与姝夫人所谈竟一直瞒着她!
“真的。”
“所以,几位入药园是否高人安排,东宫药园或该说崟国药园是否关涉三方亡国内幕,且若未被焚毁,还会源源不断残害现存三国皇室。”阮雪音一口气讲完猜想。
自认够精简而无缺漏。
“我生在崟东,梓阳城边上一个小镇,距竞原郡不远。”文绮开口,渺远了目光,
“父亲是读书人,一心求功名,郁郁不得志;母亲出身崟西商贾之家,原本殷实,因力排众议下嫁父亲、远走他乡,与娘家断绝了往来。”
阮雪音和竞庭歌读画本子不多,却也觉此故事老套,可真可假,遍地都是。
然时至今日,对方全无再说谎的必要。
“少年时两厢情好的冲动,哪敌此后岁月里柴米油盐的匮乏。母亲嫁给父亲,原本做好了吃苦准备,但女儿出生,总想给孩子更好的吃穿用度。男人的成熟与担当,太慢了,更遑论只会读书的迂腐之辈。我后来回想起母亲,永远是日间劳作、深夜垂泪的图景,只有大致图景,模样都记不清。”
四人之中只文绮无身份,按姝夫人指称,落锦来自焱、颜衣来自许、楚荻来自兆。
而文绮就是崟国人。
没有疑点。
“五岁那年,母亲改嫁了。是娘家那头安排的,也在崟西。对方明媒正娶迎母亲进门做正房,自不能再带个孩子,她走那日说,待安定了就回来接我。”
竞庭歌嗤一笑,“结果爽约了。为母而心狠这一项,看来是传承。但愿我没承袭上。”绝对不会,她下意识抚小腹。
“颜衣为了送你出锁宁殚精竭虑,不是狠心的母亲。至于我的母亲,我相信她回来找过我,是我没等她。”
“令尊带着你搬家了。”阮雪音道。
文绮一笑,“他不是只会读书但求功名却一年年考不上么?有个崟东官老爷愿帮他举荐,条件是送我过去做童养媳。那官老爷声名不佳,镇上长辈皆规劝,他哪里会听。”
“你就跑了。”竞庭歌接口,旋即反应不对,父母尚在,算哪门子孤女?阮佋不是这么说的。
“母亲离开是在冬天,我逃跑那日已经初春,半夜里蹑手蹑脚爬起来,准备一路往崟西。家徒四壁,只半盏油灯,我也才不到六岁,慌乱之下碰翻了灯,没及管,径自出了门。”
竞庭歌颇快意,“他还做着当官的春秋大梦,就这么无声息被烧死了。”
“是吧。我其实不清楚。五六岁孩童能赶多远的路?天明也才到竞原郡,才听说我们镇夜里起火,烧死了一户人,本该是一对父女,却没见着孩子尸身。”她停步,转身向竞庭歌,
“就是在竞原郡,我认识了你母亲。”
“进入东宫药园之前?”
“知道东宫药园之前。”
有东宫药园之前。阮雪音心道。所以是她。世间孤女千万,三国遗孤各一,而几年后的东宫药园需要四个人。
加上文绮,正好满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