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峋在此事上同样乖觉,加上自知有错连日懊悔,更是配合不遗余力:
“昨夜急出来见你穿得少,一摸额头也烫。”他肃着脸,君王之姿,“边境未至局面未定,你一个谋士怎能因病失职?也是权宜之计,折腾得朕手酸。”随之一甩手,很是不豫,
“此刻既无事,赶紧议正事。斗篷披好,别又病了。”
已算相当圆恰。竞庭歌就着梯子下:
“是。谢君上体恤。”
纪晚苓全程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到这番唱和。
顾淳风挑着眉毛瞪着眼,暗叹这是厚起脸皮硬唱啊。气势默契却好,比在宁安城时又见功力。
“那个,”然没空管旁人闲事,她正色,“方才说什么我九哥落单方便有志之士展抱负,何意?”
竞庭歌彻底醒了脑子,对面一坐,“整个青川有多少人打他的主意,不用我说吧。哪怕不为攻伐争斗、没有确切缘故,这种居至高者天生惹是非的逻辑,算是常识?江湖草莽亡命徒割下了祁君顾星朗的人头,哪怕紧接着就是一死,也绝对遗臭万年了。”她随手拿起近旁水壶牛饮,歇一大口气,
“遗臭万年也是名垂青史啊!这世上有的是生无可恋之人贪慕这样的荣光。更别说此地不为祁,出于攻伐目的,同样有众多角力者想出手。顾星朗死在崟国却与崟国朝廷无关,多完美的局面,祁国还能因此向崟国宣战不成?从封亭关到锁宁城之役,阮仲学得很快嘛。”
顾淳风正被她说得拧眉绞手,闻言一呆:“你说什么?”
显然昨夜大风堡逻辑她并没有看懂。
“他不敢。”却听纪晚苓接口。
竞庭歌觉得很有意思,“就凭祁军压境而崟军不敌?瑜夫人你幼承庭训,自然知道,青川的规矩,不敬无名之师,打仗也要有正当理由的。昨夜究竟怎么回事鲜有人知,目前整个大陆的舆论无一怀疑阮仲,就是明证。”
纪晚苓不吱声,显然没想全,显然也紧张。
“我来告诉你阮仲为什么不敢。”竞庭歌笑起来,“鲜有人知,但顾星朗知。他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顾星朗,除非昨夜顾星朗就死于乱军中,否则到此刻,我打赌,边境的祁军已经悉数接到了备战指令。昨晚祁国兵在大风堡几乎全员阵亡,以顾星朗一向心痛人命的作派,必定恼了,必要部署。”
她向后一靠,身上重新开始难受,
“问题是,昨夜阮仲也不能乘乱杀顾星朗。有沈疾在,杀不了是一回事,主要还是不敢杀。因为哪怕乱战,祁君若出事也有崟国朝廷的责任。所以此役阮仲的目标很明确,一,灭阮;二,嫁祸顾星朗。
今晨看来,目标已达成,他不会再多此一举授意暗杀。放出来这种消息,碰运气罢了,万一真有不要命的呢?他乐得享其成。而此刻顾星朗备战,半真半威慑,主要是告诉阮仲:
我都知道,你看着办。”
顾淳风完全跟上了这番长析。也便稍放下半颗心,沉沉道:
“但我九哥还是危险。江湖草莽亡命徒,真碰上了怎么办?这阮仲简直坏透了!蔚君陛下——”
“蔚军还是留着护咱们吧。”竞庭歌直接打断,“顾星朗身边有阮雪音和沈疾,智囊武力齐备;八成可能,阮佋也同路,几十年崟君不是白当的,他知道怎么走最稳妥。你九哥不是经营暗网多年?崟东必还有人,厉害着呢。”
顾淳风无话可说。竞庭歌这才反应:
“你们为何上我的车?”
“嫂嫂说你抱恙,”顾淳风从头到脚打量她,“让我们帮忙照料。”
是因心虚么?竞庭歌莫名觉得对方目光经过自己小腹时很停了一阵。
死丫头就知道算计我!她心下喝骂,思忖片刻向慕容峋,
“启禀君上,今日除岁,又有瑜夫人和淳风公主同行,臣请晚间下车用膳,权作守岁之礼。”
慕容峋稍怔,“连夜赶路,到晚膳时分应该距边境很近了。”
“甚好。”竞庭歌点头,“臣知道边境一处食肆,人少菜色佳,正合除岁夜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