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祁君和蔚君都是情种。”火光映衬姝夫人艳极的脸,那深邃瞳眸却叫阮雪音想起老师,
“已故战封太子不是,新故肃王也不是。他们都曾是储君之选,却都与君位擦肩而过;你与竞庭歌虽有奇才,到底身为女子受世俗局限,为何能这般影响时局,你从来没想过么?”
阮雪音被这番明显藏了不止一条逻辑的话说混了脑子。“夫人是说,若今日在位的分别为战封太子和肃王,局面便会不同?而他们都与君位擦肩而过,并非偶然,实为,”
设计?
顾星磊之死当然是设计,推手是崟蔚;慕容嶙之死也是设计,算是顾星朗的谋竞庭歌的助。
但对方此刻指称分明还有深意。
“虽吵闹,到底当着这么些人,不妥。”姝夫人站起来,“去走走。”
耳朵确实多,确该借步说话。顾星朗有伤同样在屋内休息,阮雪音看一眼篝火旁的淳风,算是交代了去向。
大风堡为一段横贯崟东西的狭长山脉,得名因山脉至高点的一处暗堡,堪称古物,多年无人问津。两人穿深林往山上去,月光树影婆娑,让阮雪音想起去冬回蓬溪山与老师散步的夜晚。
老师鼓励她查东宫药园,且明确指路纪桓。
“你观星看天象,看的是什么。”姝夫人问。
“势,和万物规律。”
“其实并不能预测很多事对不对。需要连结。需要观星者同样了解现世,将占星同特定人事相连,且要连得准,才能摸对一些轨迹。”
“对。”阮雪音老实答,“所以老师才要我们读书入世,否则学无以用。”
姝夫人点头,“反而是看人有准头吧。以星官图窥人,十测八准。”
阮雪音答是。
“祁君陛下博闻辩智,性温润而深城府,连他星官图至平生经历,是很能找到些关要的。蔚君同理。”步步登高,姝夫人的脸愈加清明,那妆容也比在宫中时简素,更衬其眸深邃,观星者相,
“听说你读史而竞庭歌擅兵法。”
阮雪音一时没懂前两句与最后一句关联。
“自古谋局,懂人为要。智者通过事件判断人性,分析人心,然后戳其软肋夺其锋芒,所谓上兵伐谋。六七成胜算。天象、占卜乃至于曜星幛这样的神器,助识人于微处,用得好,能将对一个人的了解提升至八九成,也就对这个人缺什么、恶什么,可能喜欢什么、软肋或锋芒各长成什么样,有所预估,从而画像。”
她稍顿步势,转脸望阮雪音,
“你不觉得么,你和竞庭歌是照着祁蔚二君的画像画出来的。”
这话乍听诡异,关联前面长句方能悟得一二,却更叫人后背生凉。
“随便说个比方。祁君自幼爱山林,少年时跟着黎鸿渐跋山涉水无数,是个心中有大天地大自在的人。这君位非他一生首选,做得好是能力及,并非十分甘愿。此一项,听他幼年事迹、观他多年来言行便可窥六七,都用不着看星官图结论。当然,某些更深的特征,占星有用。”
她彻底转身面对阮雪音,
“再反观你从小到大读的书,接受的教养逻辑,你这一身自在与山林气,匹配国君的智识水准又迥异于皇室的言谈行事。”她认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月光下美人,
“世人传祁君陛下倾心纪氏明珠,万千佳丽不能及,我猜惢姬大人从来就没担心过。一个照着他喜恶有无和命途轨迹精心调教十六年送过去的姑娘,谁比得过她,纪晚苓也不行。”
山风渐起,也如蓬溪山的风,没那么强劲,但该是正值十二月最末之故,更冷,浸寒入骨。
原来黎叔叫黎鸿渐。阮雪音先结这个论。
然后她将最长那几段话暂从脑中移除,平声问:
“所以夫人谏我上蓬溪山,是同老师商量的结果。”
“算约定吧,没有机会商量。她能不能以惢姬之名鹊起,你是不是一定好看,都要时间给答复。”姝夫人一笑,
“两厢齐备,你就可以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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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