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男人,还是国君,为何要站在宫墙上高谈阔论妇人生产。顾星朗终觉别扭,极不自在咳了一声,继续道:
“外臣要通后宫嫔御,难如登天,但秋猎平隔阂,臣子与皇室同乐,永康元年的秋猎正在十月。时间和地点皆明确,查起来便容易多了。武将们所在营地自有兵士打点,不设宫婢,偶有宫人宫婢前来,多半是传宫中主子口谕,尤其圣谕。
十月初四这日,就有一宫人带着两名婢子到了林将军营帐,据说捧了瓜果和一方玉匣,像是赏赐。”
“这么多年前的崟国事,且是秋猎时分,难为贤婿你还查得出。”阮佋眯着眼,鹰眸带笑。
“岳丈言重。彼时林将军是重臣,不掌梅符却有用兵实权,自然要安插人手潜伏,说起来还是我父君的伏。那人早已经卸甲回了祁国,在南边种田,小婿此番找他没少费功夫,老人家记忆也淡了,好一顿聊才想起这一出。世间巧合总成局,想来那宫婢之一便是邱美人。”
“逻辑已完备,贤婿此时在讲依据。但此据不为据,那宫婢中有没有邱美人,皆是你猜测。”
顾星朗点头,“所以一定要确认。崟宫太医局中没能混入祁人,与圣君您一向重医药之事有关。但内府中是有人的,寻一幅邱美人当年画像,不难。拿着画像叫祁南田地里的老人认,他有印象,只不确定。已经够了。”
日光破云,整个锁宁极难得大亮起来。城中鸦雀之声不闻,百姓们静默听这些宫廷朝堂秘事,尽皆木着脸。
阮佋长声笑起来,“不够,贤婿,你还没把本事全亮出来。君要治臣罪,有的是理由,你倒说说,朕为何不用其他罪状,非要拿皇室血脉做文章。且这么大的事,孩子都有了,林崇死罪难逃,朕最后却没用,而是用了惹天下猜忌的咸元宫变。”
顾星朗默了一瞬,仿佛有朝长阶下微侧脸,阮雪音没看清。便听他道:
“因为永康四年爆发了东宫药园案。同年更早些时候,太子染怪病眼看一世难愈,圣君膝下只剩一个康健的五皇子阮仲。
且从东宫药园角度大胆猜,几位药师有怨,不惜谋害太子更欲加害圣君,那么十年钻营,难说没在子嗣之事上动手脚。万一五皇子便是阮家此代唯一堪用的独苗,为社稷虑,暂不公开其身世才是明智之举。事实证明,此后二十年圣君真的再未添新子,锐王成了实际上的唯一继承人。圣君你并非从未考虑过他,是么。”
阮仲没有上门楼。方才高声道完那番话之后顾星朗开始剖这段身世兼宫变谜题,他就站在凌霄门下静静听。
都是了然的,听对方于高处字字分明讲出来,仍觉振聋发聩。
“可惜,可惜。”便听阮佋道,“这小子不争气,不读局,等着便能到手的位子,非要来抢。”
那是因为他想公开血脉之事。顾星朗默答。他要阮雪音。不得不说竞庭歌的许多小动作叫人生厌,却精准有效,放在时局里,四两拨千斤。
“至于圣君方才问,为何不用其他罪状偏要行血脉之险,很简单,林崇在军中一手遮天,造不出其他罪状。权势盛而不掩锋芒者,没有违反任何国之条律,唯一违背的,君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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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