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显然也想望又碍于面子风度姿态种种——
没回头望,只脚步稍滞,滞得杀气腾腾。
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将这种差事交给竞庭歌。悔已不及,阮雪音勉强一笑,走近些道:
“随身带着这些瓶瓶罐罐,刚经庭歌提醒觉得五哥该用得上。”
顾星朗终于杀气腾腾回了头。
淳风哈欠连天全不在情境中,只沿河观望忽一指洁白冰面上三三两两聚集的船只:“又开不动船,这是做什么?”
前面已经没路了。宁安城依水而建、船比车马多的意思是,好些区域只有河没有路,船就是唯一出行依傍。
“早市。”阮仲答,至顾淳风身侧也望河面,“果时蔬,干货器物,每逢初一、十五、三十,从辰时直摆到巳时。”
“今日二十三啊。”
“年末了,家家户户都在作守岁之备,从二十三到二十九都有。”
顾淳风一壁点头,更仔细张望,果见得远远近近船只上尽皆琳琅,瓜果时蔬七彩妍丽,大大小小的手工艺品被冰河流光照得晶莹无匹。
“怎么还有啊,很丰盛的样子。大冬天的,也不像梅啊。”
“除岁玫瑰。”阮雪音也至河畔,立在了淳风另一侧,“名为玫瑰,却不是蔷薇属,和玫瑰也不像,每年十二月始开直到次年一月。颜色很多,你看着满船斑斓以为是不同的,其实都是它。崟东名产,宁安为最。”
顾淳风两眼发光,“得去瞧瞧吧?我还没逛过这种冰上早市。那除岁玫瑰也有趣,要买几盆回去。”
“我们此刻出城,本就要乘冰车过这段河道,可以。”阮仲点头,隔着淳风向阮雪音,“冰车你会的吧,那年来玩儿过。”
仿佛是十二岁那年末,她为数不多回宫守岁的一次,阮佋嫌年年宫中守岁没意思,摆御驾来了宁安城与民同乐。
是玩儿过,不在这一片。印象中那段河面更阔大,白茫茫望不到岸,阮佋带着阮墨兮在场间众星捧月,她独在角落里自己滑,不记得阮仲有否参加。
“你在西,我在东,看着你好一阵原地打转滑不动,没敢过来。”阮仲望着冰面,轻轻笑了,“后悔至今。”
顾淳风没见过阮仲笑,闻之忍不住转头看,惊奇继而恼,又莫名恼不出口不好骂。
“九哥,行吗?”她只得再回半个身征求顾星朗同意,对方也自往这头来,自然听见了前话。
没什么不同意的。此时求什么他都同意。能指望一个翻了醋缸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作出什么明智决定呢?他脑子已经丢了,半世英明睿智全喂了狗,只想快些再快些把那女人拽回身边离什么破烂五哥远远的。
他心不在焉答一声好,人已经到了淳风与阮雪音之间,强行挤进去站好也望河面,平声道:
“好景致。”
乱七八糟且酸不拉唧。淳风暗撇嘴。又观顾星朗站得笔直,正好完全挡住阮仲看阮雪音的全部视线方向,更觉嫌弃。
妒忌使人失智。她原以为这种事永不会发生在顾星朗身上。方彻底领悟纪晚苓昨夜之失落不甘追悔莫及。
少年顾星朗没为纪晚苓有过任何失态更遑论失智。至少在淳风的记忆里没有过。
“那个,”她甚觉丢脸,咳一声,向阮仲,“冰车在哪里?这便出发吧?”
余下几人也都跟了上来,闻此安排皆有些目瞪口呆。
“过河道出城是必须,过便是。逛早市从哪儿冒出来的?很闲么。”竞庭歌秀眉高挑,一如二十一年来任何时候,憎恶游山玩水浪费时间。
慕容峋也觉不妥,“此赴锁宁顾兄还有要事须办,无谓耽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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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