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是蔚国谋士,没有任何理由帮顾星朗。在封亭关悬案里,祁蔚的关系说敌对亦不为过。
只有一种解释,此为事实。
还有一个漏洞,在于以上皆是纪晚苓一面之词。
“瑜夫人称珮夫人与竞先生曾联手破案洗沈疾嫌疑,”好半晌静默,慕容嶙启口,
“本王远在苍梧,从未听闻。且如此大事,祁君陛下受流言困扰多年,一朝得雪,岂有不昭告天下之理?夫人,为挑国战临场编故事,非相门风范啊。”
去夏竞庭歌确至肃王府问过封亭关的事。此刻反驳,慕容嶙并没有十分把握。
慕容峋更没有。他亲眼见过竞庭歌翻山河盘。
纪晚苓也不急辩,依然高高端着落日弓,断得相当难看的箭杆晃悠悠指着慕容嶙。
“再者,”慕容嶙继续驳,“七八年了,人证物证、但凡可供参考的痕迹皆湮没于无。几国合力都破不了的悬案,以祁君陛下之能都难自证清白的迷雾,竞先生同珮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人力不可及,器物或可至。”纪晚苓缓声答,“肃王忘了,蓬溪山有两样东西,存天象储地貌,能往回追溯十年光阴。”
慕容峋茶棕色瞳仁深处已如火焰般跳起来。
慕容嶙不知竞庭歌曾用山河盘查过往,仍镇定:
“以天象地貌解深疾之疑,虽不知具体如何施行,倒并非不可能。”他笑起来,“所以瑜夫人打算如何坐实这套说辞?请宿了挽澜殿点了听雪灯得祁君陛下盛宠的珮夫人来证?”
最后这句问弦外音明确。以阮雪音如今身份立场,她的话不可信。
“方才妾身在车内,听崟君陛下称珮夫人此刻还在锁宁。”
纪晚苓再回头。
阮仲稍踟蹰,应一声“是”。
“莫说珮夫人盛宠,恐有偏袒之嫌,便是天下人愿意信,她这会儿也不及到场为证。”纪晚苓转回来,目光在慕容家两人脸上游走,
“但竞先生在啊。不仅她在,山河盘也在,今年是第八年,万幸还能当场追回去。”
慕容嶙琥珀般的茶眸终也跃起来火光,更显著,更剧烈。
慕容峋在听到头几个字时已然扬眸四顾,数千祁军银甲耀目如雪,独不见半缕烟紫。
他恼意喷薄正欲质问顾星朗,忽听马蹄声自茫茫银甲间响起,踢跶踢跶,慢而悠长,一名小个子兵士开始移动。
自然荒唐,更违军规。但举众皆震惊于纪晚苓一番成竹在胸,无人呼止,那与周遭骑兵乍看无二的小个子策马而出,就像在立时佐证那句“竞先生在”。
踢跶踢跶,步步往马车驻处来。终于相距不远,他勒马抬手摘了头盔,乌发如瀑,暮光般坠落,
“太沉了,压得人头疼。”
其声极婉而至于媚,又清亮,似云雀高歌。
“我说什么来着。”慕容嶙眯虎眼遥看高骑上那张雪白凌然的脸,“祁君陛下好谋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