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意,所谓一一盘查,是否要殿上进行。
“臣不敢。”满殿起声势。
郭培再道:“一切凭君上做主。”
“那就殿上查。”顾星朗冷声,语意忽戾,“今日兴师动众,后庭登朝堂,鸣銮殿上行审讯,一群七尺男儿举国之智声伐一位后宫夫人。”他目光也利,
“大祁的颜面,此刻怕是已经丢到了全青川。你们没所谓,朕又有什么所谓。”
“君上息怒。”
东西两列,满地乌纱跪伏,都不及她裙纱散落如湖水冰凉。
“涤砚。”
“微臣在。”
“将太医局的人再全部传上殿。”
“是。”
“张玄几。”
“臣在。”
“你先开始。箱子里的东西,一一盘查。”
“是。”
“肖子怀郭培。”
“臣在。”
“各传你们的人一名上殿,协助查证,该为每个药瓶标记,该留证以防过了此刻再生变数,公事公办,让所有人看着。”
“是。”
一时殿中喧嚣,人来人往,张玄几至沉香木箱前俯身,开始一瓶瓶启塞,倒出内里药丸或粉末于掌心锦帕上分辨。
“有那么几瓶粉末或膏体,肌肤接触恐生不妥。”阮雪音听得身后瓷瓶起落敲击朽木,缓声道:
“请君上允臣妾从旁提醒,以免误伤。还有一些为本门绝学,张大人不一定识得,臣妾愿稍作说明。虚实真伪,各局各司都可留样作二次查证。”
她抬头,静望顾星朗,
“因着师承渊源,某些御医们可能不认识的药,瑾夫人恐怕都认识。由瑾夫人与我一同协助排查,想来最显公允。还请君上恩准。”
字字在理,句句到点。自然准了。
一时间太医局众医至,御史司审刑院的人手至,阮雪音和上官妧一东一西开口,或解说,或答疑,或讨论,场面热闹,更多是诡异——
一场以断案为由头的,后宫夫人与皇室医者的杏林论会。
顾星朗微眯眼看着此间盛景,忽然完全相信了二十一年前东宫药园留下的破镜碎片。
几乎下意识,他扬起余光去看纪桓的脸。
对方依旧掷视线于地面,连站立姿态都未曾变。
晚苓的站姿也没变。
更远处,纪平亦然。
所谓家风传世。百年,足以传世。
午时已过,满殿臣工久站而饥肠辘辘。然君上不言饿不用膳,无人敢露难色。终于,张玄几自人群中迈步而出,
“启禀君上,箱内一应药丸粉末膏体,臣等皆已探查过,无法当场确认、只能凭两位夫人口述解释的,总共六样。”
“说结果。”
“是。据目前所知,无有,”他忽咳,“无有与邀宠之术相关的证物。”
邀宠之术。媚惑君上的秘术。
六月骄阳还洒在殿门前空地上。
殿中却显得阴鸷。
“避喜之说呢?”
“回君上,”张玄几语声更沉,“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