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殿,顾淳风主仆被挡在长阶下。
张玄几与崔医女先行入内。
顾星朗从后门进,坐回君位,该是行了一番说辞。
一盏茶功夫过,涤砚出来,传瑜夫人与珮夫人上殿。
举众侧目。
今日纪桓亦在,眼见纪晚苓进来,目不斜视。
“瑜夫人掌后庭事,事关重大,理应在场。”顾星朗开口,算是交代。
众人应一声“是”。
“回君上,”是沈疾,“搜宫事宜,刚也已经安排下去了。”
声如洪钟,响彻大殿。
“好。”顾星朗答,“搜宫和殿上诊断,皆为突袭之举,最终结果,想必足叫众卿家信服。”
场间再起应答声。
“开始吧。”他示意张玄几。
西侧一张玫瑰椅,阮雪音已经安坐其上。纪晚苓立东侧,与臣工列最前的纪桓相隔不过一丈远。
纪桓掷目光于地面,瞧不出情绪。满朝文武乌泱泱两列,皆掷目光于地面,神色各异。
两位夫人在殿上,自不能随意抬眼。
正给了阮雪音环殿扫视的机会。
她不转头,只动视线。从纪桓、柴瞻这样的股肱之臣,到纪平、柴一诺、薛战这样的高门之后,再到谏议大夫杜晟之流,一朝高中,寒门新贵。
年纪、出身、立场、过往经历各不同,此刻出于可能根本不一致的因由,齐将锋芒对准了自己。
可能根本都不是对准自己这个人。
今番局面,更可能,只是多方各自排布编织出的共同结果。
世事荒谬,大抵如此。
她有些想笑,心知不妥,而张玄几已经上前几步半跪下。
锦帕搭在手腕上,对方已见嶙峋的手搭上了锦帕。
顾星朗从涤砚手里接过来茶。鸣銮正殿上,早朝进行时,这般意态闲闲饮起了茶,大祁百年,甚至青川三百年,他也算第一位。
“回君上,”半晌,张玄几起身,面朝正北一拜,“珮夫人此刻脉象平稳,不见异常。倒是有些气血之症,然大凡女子,多少带了气血之症,实属平常。”
“三日前在挽澜殿,也是突发症状,致使脉象生异。”顾星朗饮茶随口应,“晚些时候崔医女再瞧,又平稳如常了。”
“的确如此。”崔医女上前半步回,“所以臣怀疑,夫人该是受不得某种激发,一旦沾染,便会出现晕眩乃至晕倒症状。”
“有这种道理么?”顾星朗问。
“回君上,单从医理论,有。”张玄几躬身答,上了岁数,有些佝偻,语声尽烟尘,
“或为天生,或为后天饮食用药培育,每个人身体状况不同,对某些特定之物产生不适甚至因此致病,都有可能。只是,”
初夏午后风穿殿,此间安静,可闻针落,以至于语声烟尘间斟酌停顿,皆被听得分明。
张玄几显著一顿。
“继续。”顾星朗将茶杯递给涤砚,“查案解惑,又当着满朝臣工,更该言无不尽。”
“是。只是珮夫人的症状来得蹊跷,便如崔医女判断,更像是突然受某种东西激发,引起晕眩甚至晕厥。那么可以排除老臣方才说的,先天又或后天长期不适于某物的情况。”
张玄几再次回身,向阮雪音确认,
“敢问夫人,过去可有过类似情形?”
“没有。”
她入宫一年,并未传出过患有眩晕之症,此时就算答“有”,也没人信,太像欲盖弥彰。
“那么确为突发症状。首先考虑,是否饮食用药上出了问题。”张玄几沉吟,
“目前所知,夫人第一次晕倒,是三日前挽澜殿,第二次是今日折雪殿。老臣想知道,两次症状出现前后,夫人都吃过饮过用过什么,排查出同一物,方好判断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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