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知不全者常常乐于开口,自以为鞭辟入里,尽得玄机;反而知深知广者少言,识得乾坤大,更惜草木青。
顾淳风暂时还不属于后者,却也不属于前者——
她只是乐得开口,并不自以为是,不无礼,不讨厌。此为另一种可爱。
两人入偏殿,对坐饮茶吃点心。阮雪音不应她揶揄,笑问:“临行前布置给你那些书,都看完了?”
“别提了。”顾淳风唬着脸,“你和小漠都不在,我一个人看书,全无气氛。看了又没人问,没人查功课,哪有动力啊。”
一番歪理说得声情并茂。阮雪音且笑且摇头,“骑射呢?最近也没去骐骥院?”
“去是去了。”顾淳风一摆手,“但老师不在,我自己一个人来回跑,日复一日,也不见精进。”
沈疾跟他们出去了。阮雪音了然。“纪齐呢?”
“九哥不是赏了他差事吗?已经去报到了,最近都不见人影。不过那个叨叨鬼,不要他指导也罢。”
纪齐去了薛战的营。阮雪音想起来。“这下沈疾大人回来了,我也回来了,你这上午读书下午骑马的日子,又可以重新安排上了。”
“可不嘛。”顾淳风眉开眼笑,“所以听闻你们回来,我挽澜殿都没去,只想来找嫂嫂。”
顾星朗该也没空见你。阮雪音心道。一走大半个月,纵有纪相监国,奏折怕是依然堆满了御书房。恐怕近几日都要睡在奏折堆儿里了。
“说起来,”这般想着,忽反应要事没办,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锦盒放置淳风面前。
“送我的?”
“打开看喜不喜欢。”
顾淳风可太喜欢收礼物了,尤其这种装在锦盒里的,一多半是奇巧玩意儿。她两眼放光,麻利拉开盒扣,一掀盖,却是一枚珠。
通体银制,不算太亮,状似三片羽毛错落随风起,细巧镂空显其轻盈,又有浅金明黄珊瑚宝石点缀,称不上华丽,胜在别致,且颇有几分朴拙韵味。
“好看啊。”不是奇巧玩意儿,顾淳风略失望,但姑娘家嘛,谁不喜欢珠呢?她掂在掌心打量半刻,又与袖口羽毛纹样比对,“与我这些宫裙正相称,嫂嫂有心了。”她笑嘻嘻,
“是回宫路上买的?霁都还有这种式样的珠,我从前出宫,竟然从没见过。”
自然不是霁都买的。好在此题无须她答。“这是沈疾大人买的。具体哪里买的,我没问。”
顾淳风眨眼:“沈疾?他给我买珠做什么?”想一瞬,将东西放回盒中,“不好吧。这样不算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阮雪音也眨眼。是有违宫规。“我给的也不行么?”
在深泉镇时让沈疾帮挑帮买,确打着自己要补生辰贺礼的旗号。此刻未及时言明,一来想观淳风反应,二来——
珠到手,她要给沈疾钱两,对方死活不收。已经算是他送的了吧?
“你给的,”顾淳风再眨眼,认真评估,“本来行,但你都告诉我了是他买的,不就成私相授受了?你只是个中间人。”她说完这句,觉得不对,盖因私相授受和中间人这种话,太容易叫人想歪。
好端端买什么珠啊。
她呆了半晌,灵光乍现:怕是想以此换回他的匕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