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一怔,有些尴尬,待要说两句以平气氛,忽然反应此项或也可以拿来用用。
便听淳风接:“何止。”说盛宠都客气了,根本是弱水三千独一瓢。她越想越得意,睨眼向纪齐,“你也别不高兴。世事皆有定,时候到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悔也悔不过,追也追不回。”
世事皆有定。这句说得不错。阮雪音暗忖。跟日升月落自有时一个意思。
“纪公子与瑜夫人感情笃深,关心内庭事也在情理中。”她道,不理会淳风弦外音,“说起来,公子排第三,小纪大人排第一,中间恰好是瑜夫人。既为姐,亦为妹,又是相国大人唯一掌上明珠,必定深得全家爱护。”
纪齐观她言辞平实,对姐姐并无敌意,想了想答:“我姐自幼懂事,上孝父母,下善兄友,便是对仆婢也温和有礼。加之父亲栽培,不仅琴棋书画俱佳,经邦论策亦有造诣。若非战封太子——”
若非战封太子薨逝,纪晚苓便该是皇后。
不知何故,顾淳风和阮雪音都觉得他要说这句话。
而纪齐噤了声。
如此栽培,这样的性子,倒像是直冲着那个位子去的。阮雪音再忖。纪氏百年,历经四朝,硬是没出一位皇后。似乎夫人也没有过?纪晚苓是第一个。
她不太确定,想着晚些回去查书。但后廷事书载少,可信的书载就更少;如今拘于深宫,想淘拣些轶闻册簿亦是不能。
他那里会有么?
空气安静。顾淳风不知该急该恼,瞪着眼不说话。阮雪音就像是没听懂这句突如其来的“战封太子”和此间停顿,继续道:
“瑜夫人端秀持重,待人极好。我不常在宫中走动,仅有几次交道,已是深有所感。听闻相国夫人身怀六甲期间,纪相曾出门游历。一趟远门,回来便喜得千金,还是这般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实在可贺。”
纪晚苓今年二十。生辰在三月。如果顾星朗没有骗她,纪桓确是在二十一年前出的门,那么六成可能,正好在纪夫人有孕期间。
此为一句赌。反正是“听闻”,错了也无妨。
“这也能听闻?蓬溪山当真了得。”纪齐挑眉,“连我都是前些年才听母亲说的。”
赌对了。
“纪相出门那会儿尚无公子,家师却已经开始观世事,多少知道些。听说此一趟门出了好几个月?”
彼时在相国府廊桥上,顾淳月说的是十几天。她直觉得不止,且如今看来,“二十年前”这一项也是故意说错的。
那她便往长了赌。只等纪齐认同或反驳。
“嗯,好像是四个月。”对方点头,“十二月到三月。父亲回来时姐姐刚出生也就两三天,接着便开始筹备满月宴。啧啧,”他感叹,“据说特别隆重,比大哥和我的隆重多了。”
隆重不隆重的都没所谓。阮雪音想。东宫药园案是当年十一月初。纪桓回霁都时才三月。
间隔时间太长。怎么看怎么不像有关联。
他回来,纪晚苓刚出生两三天。这个时间倒差不多从锁宁城至霁都。自己年初过来,用了五天五夜,但那是浩浩荡荡的车队;一个人单骑,哪怕中途休息几次,三天也绝对够用。
“想来相国大人彼时远在他乡,得知女儿出生便立即往回赶。没赶上第一声啼哭,多少愧疚,满月宴自然办得隆重些。”
纪齐连连点头,“珮夫人说的是。我姐出生,家里赶紧传书报喜,听说父亲第二日便收拾了动身往回赶。”
“从锁宁城回来,居然只用了两日,”阮雪音挑眉,颇惊奇,“想来相国大人心急,日夜兼程,只盼早些见到女儿。”
纪齐眨了眨眼,“锁宁城?”
阮雪音也眨眼,“不是么?我听说是的。”
“听说”这两个字当真好使。也不知谁造出来的。
“这我还,”纪齐挠头,“真不太清楚。”
阮雪音不动声色,细观他神情动作。看样子是真不知道。纪平和纪晚苓知道么?
“也是闲聊。”她淡笑,就此打住,转而向淳风,“殿下今日还骑吗?”
顾淳风表情有些古怪。
“哦,”她应,转头去望茫茫马场,小玉立在近处,追风在它旁边,一黑一白衬在黄沙上,分外鲜明,“不骑了,明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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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