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笑明媚远胜秋光,之于顾星朗的审美而言,太亮了些,但他由衷赞叹,同时想起阮雪音关于她师妹不吝使用一切可使用之武器的论述——
这般美貌与伶俐,就是语出惊人乃至于忤逆,恐怕也能凭此一笑泯恩仇——
而她最后那句话,分明不甚妥当——
顾星朗之登基,踩在父兄先后离世的台阶上,他的头两年是流言涌动、民心惴惴的两年,不是乱局胜似乱局。他是如何坐稳的这个君位,个中辛苦难为外人道。
所以这话一般人不敢说,作为友邦使臣更不该说,此时若换做别人,怕是已经犯了天颜。
但顾星朗没什么反应。他不是易怒的性子,且对竞庭歌其人已有些预判,而最重要的一项——
对方显然凭借如此灿笑平息过许多场面,至少混淆过许多次视听,他懒得扫兴,亦愿意看看这顶着蔚国第一谋士之名的她的师妹,究竟锋芒毕露到何种程度。
“自然。”顾星朗也微笑,不疾不徐道:“想来竞先生头一回来霁都,南国风貌与北国不同,祁国天朗气清的时候多,亦不似崟国那般氤氲雾霭。既来了,便多呆上几日,将要观的景、想见的人都见一见,聊一聊。”
他全不接招,亦不问话,只转了话头不着痕迹直入主题——
想去的地方都畅通,打算要见谁都可以。
此一招流风回雪,倒叫竞庭歌一记实拳像是打在了上。
“多谢祁君陛下美意。庭歌行前已请示过,此来霁都,可逗留些时日,盖因我与师姐,”
此停顿甚是刻意,顾星朗了然,便听对方继续道:
“与珮夫人已近五年未见,既然来了,还请陛下恩准,许我们师姐妹一叙。”
“应该的。”他淡笑,“竞先生初抵霁都便入宫觐见,此时想来困乏,不若暂回同溶馆安置休息。这个时辰,她也还在睡觉。”
竞庭歌笑意不减,心下却生异样:这个时辰她在睡觉倒正常,但对方这语气措辞,可不像不熟啊。
又想起慕容峋说顾星朗在惹桃方面的本事——
那丫头竟如此不争气,就此被拿下了?
这般想着,笑容亦有些僵,缓了片刻方俏生生回:“君上所言极是。说起来庭歌还得前往礼部司核对一遍礼品,先行告退。”
她起身一福,立在原地等顾星朗发号施令。后者眉心微动,道一声“送竞先生”,涤砚得令,又扬声唤殿外宫人。
午后无风。
不知是竞庭歌走路太快又或步伐太大,明明无风,那烟紫色裙裾却如蝶舞般轻轻飞起,以至于她独自一人朝殿外而去,也带起如秋风般的声势。
涤砚蹙眉,眼看那道身影彻底融入秋光之中,撇嘴不满道:
“她到底知不知道使臣面圣是要三拜九叩的?进来就只拜了一拜,出去更妙,直接福身,”他看一眼顾星朗,实在忍不住,“君上也当真好性子,就算她是珮夫人的娘家人,也不能这般宽宥吧?传出去咱们大祁的颜面可往哪里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