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兄弟!”外面传来韩思行清朗又高兴的声音。
张常山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拆发髻上的簪钗,嘴里一边喊着,“你别进来!”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推开了,韩思行冲了进来。
“常山兄弟,你回……”
韩思行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了嘴,猛地收住脚转身退出内室,叠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是常山,唐突姑娘了……”
张常山没吭声。
倒是韩思行,脑中闪过方才的画面,还有那熟悉的声音,又蓦地停了嘴,试探地问,“常山兄弟?”
张常山不知道该不该应他。
应不应都尴尬。
韩思行见他不应,就更确定了,说道,“我回头了啊。”
见他还是没应,韩思行缓缓回头,却见那人一个健步冲过来关门。
韩思行一把顶住了门,从门缝里看着里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常山兄弟,你扮女人不打紧,怎么发髻梳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张常山:……
她都穿成这样了,他还看不出来她是个女人吗!
张常山寒着脸,“世子能不能改改这随便闯人院子的习惯!”
“嗨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看的?”
韩思行轻松推开被顶着的房门,进屋拖了把椅子大喇喇坐下,俊朗的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摸着下巴打量张常山。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爱好……”他目光扫过她衣襟那处,“塞的什么,橘子还是馒头?还挺逼真。”
“登徒子!”
张常山慌忙扯了件男袍披到身上,手忙脚乱裹严实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韩思行还没见他如此慌乱恼怒过。之前他总是个老学究一般,说话行事四平八稳的。
这脸皮也太薄,不就好奇穿个女装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韩思行叹着气站起身,“我走,我走……晚上一起喝酒吃肉啊!”
韩思行去了母亲的院子。
母亲非留他在府里多住些日子,既然留下了,就多陪陪母亲。
陈蔓在为攸宁缝衣裳,韩钧则在一旁看着媳妇缝衣裳。
攸宁从小到大没穿过亲娘做的衣裳,阿蔓这几年,大多数空闲都用来为攸宁缝衣裳了。只有一小半空闲是给他这个夫君做。
韩思行行礼请安。
韩钧对这个儿子除了嫌弃便是更嫌弃,沉着脸道,“堂堂男儿,就该一身浩然正气,这么副奇怪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陈蔓将手里的裙子放下,也看着儿子道,“怎么这么个脸色?”
韩思行看父亲一眼,你没照镜子看看你哄媳妇时有没有一身浩然正气?
他坐下,他是在想张常山。
他穿女裙的身段模样,还有那慌张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像女人。
果真是年纪大了不成亲会变态,居然将一个小子看成了女人。
韩思行:“我刚抓了头梅鹿回来,晚上烤鹿肉吃。那小鹿挣扎得厉害,费了些力气。”
韩钧闻言,赞许道,“好,鹿肉是好东西。”
陈蔓眼皮直跳。
张常山拎着药箱来了。
进门后见韩思行在,愣了愣,方别过眼向韩钧和陈蔓行礼。
之后,又向韩思行行礼。
“世子。”
韩思行应了声,眼睛却忍不住去打量他。
张常山已经换上青色男子衣袍,袍子颇肥大,空荡荡的看不出身形。说是已经十八岁了,看着倒似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再看他放橘子——或者馒头什么的地方,现在若是细看,似乎有那么点起伏。
想当初,自己还曾看着他的胸肌赞赏:好小子看着瘦弱,实则还挺有料!
不对不对,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女子。
单听他这名字吧,常山,常山,谁家小闺女起这么个名字?
听着像霍山他兄弟!
如此想着,韩思行收回目光,放心地喝起了茶。
张常山行礼之后就不去看韩思行,静心给陈蔓诊脉。
陈蔓含笑看着张常山,“给你送去的东西,可见着了?”
张常山:“见着了,谢夫人。不过以后不必了。”
陈蔓温和笑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哪能一直穿男装。回头我再给你派个梳头丫鬟过去,好好打扮打扮。”
“噗!”
韩思行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他放下叮当乱响的茶盏,霍然站起身来,“母亲说什么?大姑娘?!”
陈蔓嗔他一眼,“自然是姑娘,你也不想想,常山若是男子,我能让她为我施针?”
韩思行:……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常山怎么可能是姑娘呢?
韩思行看着张常山那张秀气得过分的脸,问道,“你真是女子?”
张常山不想跟他说话,垂眸静心诊脉。
诊脉结束,又说了那千篇一律的话,告辞退下。
韩思行追了出去。
他跟在张常山后面,“你真是女子?”
张常山:……都这样了他还不信!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男的。”加快脚步出了院子。
韩思行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真是女子?
那,他说的橘子馒头的那番话……
韩思行懊恼地一拍脑门,麻烦大了!
韩思行再见张常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晚上他原本是计划一大家子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鹿肉,可惜父亲的晚膳只肯跟自己的媳妇一起用。晋王也跟他岳父一个德行。
他这个单身汉就这么孤零零地被遗弃了。
若是在之前,他还能拉着常山兄弟陪他喝酒吃肉,可现在,常山兄弟成了常山妹子……
韩思行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端着一盆烤鹿肉,打算去侍卫房寻叶常。
半道上,就遇到了常山兄弟——妹子。
张常山穿着白日里穿的那条天青色衣裙,挽着轻盈秀雅的发髻,发髻上的簪钗温婉别致,看起来,的确很像女子了。
韩思行目光又快速地在她敷了脂粉的芙蓉面上略过,唇上点了朱红,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子。
眼看着常山兄弟转身要走,韩思行忙端肃神色,问道,“常山……张姑娘,你这是去桢园了?”
桢园是陈衡戈的院子。陈衡戈从书院回来后,除了要完成学院的繁重课业,还要跟着张常山辨认药材香料。
毕竟陈家是做药材香料起家的,陈衡戈作为陈家唯一的血脉,得把家业给撑起来。
韩思行本就英武俊朗,又因着常年习武有着一身凛然正气,若是正经起来实则是十分耐看的,给人的印象也是极舒朗正派的那种。
张常山少见他正经的样子,大多数时候是揽着她的肩膀喝酒胡说八道。
她别过眼,淡声道,“是。”
韩思行想跟她道个歉,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女子,常山……这名字和霍山还挺像,我就以为……”
张常山看着他,“常山是一味药,不是高山。”
韩思行:“那么多好听的药材,木兰、丁香、紫苏……”怎么偏偏选常山这么个名字给个女孩子?他没把话说完,他想起来面前的是个姑娘,说完了会得罪人。
张常山平静道,“祖父起的。”
他耳背。
以为生了个孙子。
彼时他手里正在炮制的药材是常山。
韩思行面露同情:“……”那就不奇怪了。
张常山见他没话说,又要走。
韩思行拦住她,“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
张常山看看他一手酒坛子一手一盆肉,“……不该说义结金兰吗?”
韩思行:……
他放下酒肉,站在她面前,认真道,“是拜堂,不是结拜。我想过了,我毁了你清誉,我娶你。”
张常山淡声道,“清誉不清誉的,我不在意。世子也不必负责。”
韩思行看着她走远了的背影,皱眉,“啥意思?”
“笨蛋。人家要的是你的心意。”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韩思行目光一厉,看向黑黝黝的大树树冠,“谁?”
树叶簌簌而动,一道黑影飘然而至,很是潇洒飘逸。
苏柏。
不必看脸,看这骚气十足的姿势就知道。
苏柏哗地打开手中的扇子,看着韩思行直摇头,“跟你爹真像啊。”
韩思行脸色缓和,对这个母亲的救命恩人,他还是很敬重的。
“苏公子,一别两载有余了。”
“这不是许久没见晋王了嘛,过来看看他。”苏柏看了眼张常山离开的方向,“那常山姑娘可是个有主见的,不是那种被闺誉所困的人。”
韩思行:“我总不能当作没事发生了吧?”
苏柏:……无可救药!
他摇着扇子,睨着他道,“说起来,我与常山姑娘一同帮令堂治过病,比起你来实则更熟稔一些。我们俩一个学医,一个学毒,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韩思行越听,脸色越黑沉。
跟他抢媳妇?
他拔腿就去了张常山的院子,院子关了门,他就跳墙进去。
隔着窗户,对着里面的剪影,“张姑娘,我若是对你无意,不会说那等娶你的话。”
窗扇打开,张常山看着他,“成亲后,我想去剑州大营当军医。”
韩思行:“……成。”
院墙外,苏柏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提着肉盆,仰头望天。
这个家,谁离了他能行。
明天还会有一番
下一更要4.17更新了,是最后一更,我再修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