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柳暗明

沈霆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令沈涉立马清醒过来，他回忆着时间说道：“一开始硝石用量太少没反应，后来叶小娘子加过份量之后半个时辰左右就结冰了，用量是一匣子的硝石。”

叶杏也明白了沈霆的顾虑，以前她没试过硝石制冰，这次看来硝石制冰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才行。并且现在工业不发达, 硝石的资源比较匮乏，提纯的技术也不够好，这两点就足以令硝石制冰法的广泛推广受到阻碍。

沈霆为官数年，他经手过的事情、政令无数，一句话就直戳重点。毕竟若是他要把这个法子上报到朝廷，就必须要考虑周全, 否则硝石一事牵扯甚广, 他贸然呈上去会被说思虑不周的。

沈涉和叶杏都不由得有些泄气, 一个以为可以造福一方，一个觉得自己从岭南运水果的希望断了。沈霆到底是见多识广，他不仅没有表现得太过于失望，反而安慰叶杏：“你能发现这个现象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准以后还真能用上硝石制的冰。对了，你想要什么什么奖赏？”

叶杏哪里还好意思要奖赏，原本她也没想着把这件事告诉沈涉和沈霆，只不过阴差阳错反而变成向大佬进献制冰方法。于是她不敢居功自傲只能摇摇头老实地说道：“我原来也只想着用硝石制冰运蔬果，没有沈郎君和沈大人这样一心为民，哪里有脸还要奖赏。”

“你倒是诚实，难怪夫人还送你她的贴身首饰。”沈霆很满意叶杏诚实的样子，便鼓励她，“说吧，即便你是无心之举但也是重要的发现。”

叶杏见沈霆没在跟她客气的，是真心想要给她奖赏，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说：“那我还是想要一些硝石给我用来从岭南等地运蔬果到浔阳来。不过您放心，我保证只用于运送蔬果，每次结束之后我都可以将硝石称重。就算有歹人想借由损耗偷一些去，估计要做成火药还得好些年呢。”

沈涉轻咳一声, 看了眼叶杏，让她说话注意一些，别动不动就火药的。沈霆却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反而笑着说：“叶小娘子既然这么有决心不如在衙门列一份字据，保证不会丢失硝石可以吗？”

叶杏垂下眼帘想了一下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要我和严牿两个人一起签字，两个人责任平分。”

“叶小娘子难道还信不过合作伙伴吗？”沈霆有些好奇，他以为叶杏都能和对方一起做从岭南运送蔬果这样的生意必定是很相互信任的，没想到叶杏竟然提出要两个人都签保证书，还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提出来。

叶杏在现代的时候没少看到关于不签好书面合约而造成的各种维权事件，其中不乏是一些骨肉亲情对簿公堂，因此任何事情都需要落实到文字上这个想法深深刻在叶杏的心里。

“我既然选择和他合作就是信的，但是以后的事情可不敢说。当只有一点利益的时候他还能忍得住诱惑跟我好好履行承诺，可是若是利益再大一些他就会动摇，会怀疑跟我合作是否划算，最后利益再增加时他就会不顾任何事情挺而犯险撕毁和我的合作。”叶杏看到沈霆点头赞同的样子继续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考验人性, 口头承诺这种东西只能用来约束自己, 对于另一方就只能看他的良心了。”

“好啊，说得好！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想得这么透彻, 怪不得可以在府城把铺子开得这么好。也不枉费涉儿当初出头帮你分家抢家产，事后他还曾担心过你分家之后母女三人在村里不好过日子。，还特意去童家瓦舍照顾你的生意，现在看来很是没有必要了。”当初沈涉把帮忙叶杏分家的事情告诉沈霆的时候，沈霆也很赞同叶杏的勇气，但是他深知在被村长、宗族把控的地方，家里没有男人的家庭会生活得多么艰难。

这就是为什么大德朝可以立女户却甚少有女子真正申请的原因。沈涉听完了沈霆的分析以后一直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事，本想着如果有人欺负她们母女三人就再帮她出头震慑一番，谁知道叶杏根本不理村里的酸言酸语直接开始自己经商的路。虽然沈涉特意在童家瓦舍买叶杏做的吃食做得很小心，但是沈霆还是知道了，后来他又不断地从沈汐带来的点心知道了叶杏过得越来越好。这次给她奖励不单是为了硝石制冰的发现，更是对于她自立自强的认可。

叶杏听了沈霆的话这才知道原来沈涉当初去童家瓦舍买她的点心并不是偶然，而是特意为了给自己捧场，帮助自己。但是回过来一想也对，沈涉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像是回去瓦舍看戏闲聊的人。

于是叶杏忍不住朝沈涉投去感激地一笑，她真的受了他太多的帮助了，以后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呢。沈涉还来不及阻止就被沈霆爆料了，他当时就有些不自在地把头转向另一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谁知一转过来就看到叶杏对他感谢一笑，他没有办法只能僵硬地对叶杏点头示意一下。

沈涉做了好事还怕被夸奖的别扭样子落在沈霆的眼里，他心里感慨道不知道多久没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样子了。虽然沈涉一直被外人称赞早熟稳重，但是他知道这种早熟是因为他心里背负着太重的压力。作为父亲他虽然希望沈涉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是看到他这么大的压力还是会有些心疼。

因为沈霆的一句话，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固，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最后沈霆在心里有了计较便对叶杏说道：“也罢，既然你都愿意立下字据保证了，那我也相信你一回。你找个时间让严牿同你一道到衙门去签字保证，到时候硝石就可以给你们使用，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