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意一直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去，又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

一夜的时间，她和姥姥双手握在一起。

但第二天凌晨，姥姥依旧没有醒过来。

唐乐意对于之野说道：“姥姥还不醒，早饭怎么吃呀……能不能给姥姥输营养液？”

于之野沉默了一下。

他已经考虑过了。

“姥姥的血管已经输不进去液体……”

陷入深度昏迷的黄莹，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消耗殆尽。

唐乐意眼前刚才还能看到光亮，现在却一片黑。

连于之野都没有办法了，理智告诉她，姥姥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她虽然学了医术，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但让她现在眼睁睁看着姥姥从她手里溜走，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拉着一根细细的绳子，而姥姥就在绳子的另一头，姥姥身下是万丈深渊，她不敢拉动绳子，因为绳子太细了，一个小动作，就会让它断掉。

而姥姥就那样平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却越来越沉，而那根绳子也越来越紧。

唐乐意死死拽住绳子，就是不肯松手，无望地坚持着……

不知道绳子什么时候会断。

“乐意，吃点东西……你不能一直不吃不喝……”

于之野怕她支撑不住，却也劝不动他。

唐乐意摇摇头，“我不饿……真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饿……”

于之野陪着她，“乐意，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把水饺加起来，递到她嘴边，“吃一个……姥姥看着你呢……你不听话，她会不高兴的……”

唐乐意终于听进去了，张开嘴，吃下去一只水饺。

李婶在之前就进来过一次，张嘴就说，“老太太这是不行了。得赶紧张罗白事儿……”

“我说错了？我是替你们着急……”李婶看着唐乐意扭头看向她，那个眼神很可怕，可怕到让她对上她的眼神，就立刻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俩年纪小，没经历过家里老人走……我跟你说，要提早准备起来……不然到时候抓不到东西，可得着急了……”

唐乐意没有说话，直直盯着她，朝她走过去。

李婶还想辩驳两句。

“我是过来人……我！哎！”

唐乐意瞪着眼睛，将她直接推了出去。

也因为这句话，从第一天开始，唐乐意就阻止她进来这间屋子。

她只能去忙活一家人的一天三顿饭。

不过，她还是对相对冷静的于之野提了要提早准备后事的话。

“不能让老太太就这样走，得先给她把衣服换好了……”

于之野一向话少，在李婶眼里头，这个孩子多少有点儿冷漠无情，没想到他居然也和唐乐意一个样，给了她一个让她闭嘴的眼神。

李婶本来想着要帮这两个小年轻，把白事儿准备一下，结果他们还不领情。

李婶心里想着，本来于之野就是钱雇她，让她照顾老太太，看着老太太还挺壮实，以为这个活儿能干一年两年的，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快就不行了。

李婶觉得自己这活儿也干不长了。

哎，这份工钱，也没法赚了。

她趁着中午，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李大叔看着媳妇儿回来了，又在家里一通忙活，并不着急回去干活。

便问道：“你这是……让人家给赶出来？”

李婶正打扫家里积得尘土，听自己男人在这儿说膈应话，抬头把手里的笤帚砸到他身上。

“放你奶奶的罗圈儿屁！”

“那你咋回来，不着急回去了？”李大叔被打了一笤帚疙瘩，反倒笑呵呵地，捡起笤帚，又扔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