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三年后
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拥有的时候不会想起珍惜,错过的时候才会追悔莫及。
跟感情一样。
谁都不会想到,像童姐姐那样活泼灵动的性格,有一天会深陷产后抑郁。
她自己嘲弄说,这大概是因为她生产那天早产加血崩,在阎王殿门口逛了一圈留下的后遗症。
但温晴知道不是, 她大概是唯一隐约触碰到真相的人,可这样的真相,她宁肯永远都不再提起。
童姐姐的孩子很漂亮,名字叫童思。
温晴永远也忘不了她生思思那天,上一秒两人还在看着电视,商量着下一季度公司内部的合作。
下一秒,电视上插播了一条地震资讯,泊莱洲发生史无前例巨大地震, 丧生华人一十二人。
本来还笑容满面的童姐姐, 在听到丧生名单后瞬间就动了胎气,破了羊水。
那时的温晴刚拿完两个证——结婚证、驾驶证。
才买了车,她就带着童姐姐一路风驰电掣,硬生生在十分钟内把她从家里送到了医院。
扶人下车时,温晴心里一缩,只见那本是干干净净的白色皮质沙发后车座,此时嫣红朵朵,全是童姐姐的血。
一般生产是不至于如此的。
但方才那通新闻里, 放出了灾难丧生名单。
尤为强调了一位曾经备受欢迎的华人男星——程嘉毅。
连生产带抢救,童姐姐在手术室待了一天一夜。
童柏出差, 童家没来人, 温晴就在外面守了这一天一夜。
洛潮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一摸她的手, 冰凉。
温晴坚持要守着童恩,洛潮生就陪着她守。
后面孩子出来了,童恩却没出来。
温晴吓得腿软得都站不稳,无助地靠在洛潮生怀中, 一遍遍问他:“童姐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洛潮生不是医生, 无法给她回答,只能一遍遍地摸温晴的头发,安抚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小姑娘。
最后童恩成功从抢救室里出来时,温晴瞬间就落了泪,她依旧站不稳,还是洛潮生安排的童姐姐住院的后续事项。
再后来,童姐姐就得了产后抑郁。
她给孩子取名叫童思,思这个字具体是思谁,温晴隐隐有个猜测,但她不敢问,也不敢提起。
从那以后起,笑容,就再也没在曾经灵动活泼的童姐姐身上出现过。
再后来,温母也怀孕了。
没错……是温母。
温晴十分震惊,但是她可以接受。
她经历了一般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会经历的事……
陪着自己的闺蜜做完月子,又陪自己的妈妈待产……
有了童姐姐的经验,温晴这次愈发的小心。
金先生也喜不胜收,他把这种欢喜的劲儿用在工作上。
没多久就研发出了一台专门帮孕妇进行待产期的放松按摩的理疗仪。
一经面世,备受欢迎。
温母在众人的呵护下, 生产十分顺利。
产下一名男孩, 金先生要取名叫金壮实。
温母为了这孩子以后的身心健康,毅然否决了这个名字。
最后温母给他取名为金晨曦,为清晨的第一道阳光之意,比金先生的文化水平不知高了多少。
转眼,三年过去。
童思和晨曦成了幼儿园同学,两个孩子撒着欢的满地跑。
童老爷子是去年办的葬礼,老爷子属于老死的,人走的很安详。
相反,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洛老爷子,反而依旧健在,依旧在法国混的风声水起。
成熟懂事了一辈子的童柏难得任性一次,把童家又留给童耀华,孤身去了城。
他要找的那人,三年前就回了国内,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前几天,重金聘请的私家侦探才给童柏递了信,说人在城,童柏毅然去了。
城是一座浪漫的海港城市,气候温暖,鸟语香。
他到城时,时值六月,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天高云淡,风也温柔,人也温柔。
他走过白色的沙滩,穿过狭窄的小巷,又推开一扇挂着叮当响的风铃的门。
终于见到了那个三年以来,只在梦中和他相见过的身影。
女人身量纤弱,在闷热的天气,穿了身高领的米色的长袖衬衫,领口系的很高,又围了条丝巾,遮住脖子,配最普通不过的咖啡色长裤。
童柏进门时她正在抱着一束木修剪枝,大片的火红朵躺在她怀中,映衬着她眉眼清淡,一片素净的脸。
这张脸没有任何妆容,却足够让童柏寂静了多年的心脏,再次为其而跳动。
她的眼中神色寡淡,却又在听到风铃声抬眼看到来人后,霎时多了抹浓烈的色彩。
可惜,是惊慌。
“童柏,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她站起来后退了一步,身体贴在墙角,似乎是本能动作,连她的都顾不上了,火红的朵,散落一地。
“小恩,你别怕,我只是……只是想见见你。”
看到阮凝恩吓成这样,童柏直接又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之间隔出更大的距离。
私家侦探说,她似乎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且没有接受任何治疗。
阮凝恩依旧死死地贴着墙,身体微抖,一双含着江南烟雨的眼睛,微微看向他,又飞快收回眼。
“我很好,你看到了就走吧。”她垂着眼,不敢看他的神色,低声道。
再见到童柏,阮凝恩不是不激动的。
他曾是她那暗无天日的灰色光阴里,唯一像阳光般温暖纯粹的存在。
可每当看到他出现,看到他的身影,她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过去,想起那些肮脏的东西。
她无法面对他,因为她无法接纳过去那个已经脏到不能再脏的自己!
阮凝恩死死咬着唇,纤弱的身体,因为抗拒这个人的出现,靠着墙微微的发抖。
她知道自己是生病了。
虽然人已经离开了法国。
但她的灵魂,却仍然被困在牢笼。
她被恶魔扣留,夜夜噩梦,时刻提醒着她那过去不堪的一切。
她一天洗两次澡,她再也不敢穿任何会把肢体裸露在外的衣服,她连跟陌生的男人说三句以上的话都会发自心底地感到不适。
可命运终究是没有放过她。
童柏竟然还是找到了她这里。
阮凝恩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稀薄起来,她颤巍巍靠在墙面,一动不敢动。
童柏只看了她一眼,就判断出了她的精神状态不对。
好?她这个样子,怎么能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