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顺不以为然说,她一个孩子,又在北京城里生活了四年。还用吓,上两回农村厕所就得做恶梦。
初一交手,路长顺发现,这孩子真有点棘手,和他想的不一样。
村委会在满家店左边,以前是打麦场,两年前刚建了两层的办公楼,四周是红砖围成的院子。
朵子西没有楼房,村委会很扎眼地矗立在村中央,离得很远便可以看到。
这儿同时还是村民活动中心,村民到这里活动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过年时出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到这里打打牌。
村委班子也很少到这里来办公,只有上头来检查工作或偶尔传达重要文件,才开一次门。
枣儿站在大门口的歪脖子枣树下等路长顺开门。歪脖子枣树有年岁了,皴裂的枣树皮张着嘴,蚂蚁在里面爬进爬出。一枝向阳的枝干低低地伸出很远,挂满了青青的枣子。
枣儿伸手摘下一颗放在嘴里,嚼了两口,木木的没有什么滋味。路长顺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窸窣着拨拉半天才把上了锈的锁捅开。
枣儿不无嘲讽地说:“村委会的办公楼真气派,简直是鹤立鸡群。”
“这得感谢庄书记,他送来的包村干部有钱。”
“什么意思?”
“两年前,县民政局李局长下来包村时给建的。”
“村委会几个人办公啊,要这么大的地方,省点钱修修路整整农田不是更实惠。”枣儿说。
“吃盐的钱不能打酱油,专款专用,不犯错误,”路长顺顿了一下说:“对了,大学生村官同志,你来了给我们村建点什么?村里缺个幼儿园,要不你找找庄书记,要些钱给建起来吧。”
枣儿见路长顺将自己的军,也不含糊,痛快地说:“好啊,路支书,我向你保证,一定给村里建个幼儿园,不过,绝不会向任何人要钱。”
路长顺轻蔑地笑笑,把办公室的门开开,拉了把落满灰尘的椅子,用袖子仔细地擦了几遍,示意枣儿坐下。
路长顺接着掀开桌上的一张报纸,露出蒙着红布的扩音器,拧开开关,呼呼吹了两口,试了试音,开始广播:
“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我们村来了位大学生村官,这个大学生村官啊,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村官。她比我们这些文盲有思想,有能力,大家今后有困难要多找她解决。她来了,咱们村致富就有希望了,我们一定要支持她的工作。”
路长顺重复广播了三遍后,关上机器说:“行了,走吧,跟我回家。”
庄枣儿目瞪口呆说:“路支书,这就完了?”
“完了?我广播了三遍,对你够重视吧!以前来下派干部,我最多播两遍。”路长顺拍拍手上的灰尘,掏出一支烟点上。
农村干部成天应付上级对付群众,个个都能得似得道的老妖精。
路长顺干了一辈子村干部,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太轻松了。本来他就从心里排斥这些自以为是的大学生,加之有庄有成的嘱托,他有心要让庄枣儿知难而退,所以不露声色地给了庄枣儿一个下马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