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完全没有注意到宁向东看他的眼神儿,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无所谓,一个长辈儿人去后生崽家里还用得着打招呼?再说又不是家里有媳妇儿需要避讳。
“你那套图纸在城里就没找人问问啥意思?”付为政原以为图纸就像照片那样,看什么都很直观,没想到是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上面各种各样的曲折线条和字母数字等标注,唯一认识的就是右下角的铭表,里面是勘测人绘图人的姓名以及出图单位等信息。
“没找人问,文物管理局的同志大概给讲了讲,”宁向东苦笑了一声:“不过那么多专业内容,讲了也记不住啊!”
付为政点点头,把羊皮袄上的腰绳紧了紧说道:“算球了,那套图纸看不看的吧,自己家住的地方还能不知道是啥情况?你娃儿跟我去谷里走走。”
“走不成啊老叔,我现在还当着班呢。”
“又不开工又不生产,山下的电都断了,还当啥班?”付为政一瞪眼:“现在就跟老叔去梁子那边看看。”
宁向东早在一个月前和二楞已经去看过了,就拦住付为政说道:“那边的情况我大概知道点儿,土层跟这边差不多厚,大概下去两锹的厚度就是岩石了。”
指着脚下的黄土,宁向东又补充道:“不过咱们这边石头是成块儿不成片,所以植被茂盛,也能长大树,但是谷里的那三道梁子就不好说了。”
付为政听了宁向东的话,沿着山头转了个大圈,回到工棚旁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认真思索了半天才开口:“你娃看的仔细,想的也周到,你老叔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注意到这周围土质的不同。”
“黄巢谷最起码有一道梁子下边都是岩石,因为听你这么说,我刚刚仔细回忆了一下,三道梁子有两道上面长大树,一道梁子是秃的,只有草和灌木丛。”
“而且就是那座最高的梁子,”付为政心事重重的说道:“记得曾经有一次,我从陈村带山外人进来,好不容易爬到山顶,那几个人就说这山上光秃秃的,连个遮阴凉的地方都没有,还是赶紧下去到前面那座山上再歇吧……”
听付为政这么一说,宁向东也想起来了,他上次穿黄巢谷回村时,爬到山顶也是这种感觉,因为刚开始爬山的人冲劲儿都足,到了顶上都想找个地方歇会儿,但没有一处能休息的地方,如果是夏天,大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头顶烘烤,根本待不住。
上次宋小青来村里找他,也曾经抱怨过,说幸亏是冬天来,要是夏天,爬第一座山就得被晒脱皮。
“所以,后面那两道梁子炸开一个山口还可以琢磨琢磨,刚进谷的第一道山梁,如果也炸开,土方的基数就太大了。”宁向东说道。
“如果炸山不行,凿隧道就更不可能了,山体那么厚,几年也凿不透……”付为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最初宁向东提到修路,他不赞同也不反对,如果修更好,如果不修也无所谓,他岁数大了,山外日新月异的诱惑对他来说微乎其微,只是这两年,村里关于出行不便的呼声越来越高,去年矿上又新来个宁娃子,没几天就张罗修路,随后妇女主任曹秋凤的呼吁,曹茂山摔坏了脊椎骨,没有得到妥善救治,造成下肢瘫痪,才终于让他痛下决心,连续去了几次镇上,提出修路的请示。
现在终于得到了镇政府的支持,本以为黄巢谷就是现成的路基,顺着地势铺就完了,所以他才在酒桌上放出豪言,年内就要让村里改变面貌,没想到实际情况比预想要严峻的多。
别看鹅关村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但他们只知道土地上的事儿,土地下面的事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