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装蒜！梁姐别被他忽悠了！”

蒋一帆才安慰到一半，梁姐就转身从人群中硬拉出一个男人来，这男人看上去怎么也有四十岁了络腮胡没刮干净，瘦得好似营养不良。

蒋一帆没有反抗，他也根本不善于用武力解决事情，他此时正试图理清思绪。

蒋一帆刚想开口说不用，就听见小罗一句：“我爸死了，死在工厂里的。”说完他看向了蒋一帆，眼神是木讷与空洞。

梁姐没理众人，径直走向蒋一帆跟前，她背有些驼，比蒋一帆印象中的梁姐应当有的样子老了至少十岁，因为蒋一帆记得很清楚，梁姐跟母亲何苇平是同年的，她还有个跟自己同岁的儿子，叫小罗，蒋一帆以前每次下工厂，都会跟小罗玩上一两个小时。

“一帆啊，蒋董要跟我们一帮子人解约，说是我们的生产线已经落后了，市场不需要了，还有公司现在也没钱了……”

此时梁姐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让蒋一帆觉得心痛不已，他放眼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确实这些人看上去大多都是年纪偏大的，但也有一些年轻面孔。

“梁姐，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我爸要开除你们么？”蒋一帆茫然地问道。

“一帆你还认得他么？他是小罗啊，你们小时候玩得很好的！小罗啊！”

蒋一帆被这样的场景堵得哑口无言，他的嘴角有些抽动，于是他本能地上前抱住了小罗，而小罗意外地没有推开他。

“放开！快！”

“放开放开!”此时一个满头银发、五十岁上下的老大姐拨开了人群，“蒋少爷不是坏人，快放开人家！”

“开除？”蒋一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此时另一个男人突然揪着蒋一帆的衣领道：“我们兢兢业业这些年，天天加班都没叫苦，你们说遣散就遣散，还说没钱，没钱还开这么好的车，住这么大的房子，有良心么？！”

仔细辨认轮廓后，蒋一帆确实认出来了，但他不敢相信，跟自己同年的小罗怎么也老成这样？完全看不出刚刚三十岁……

蒋一帆不明白，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是一直说要撑下去，甚至还说要扩大生产么？怎么突然就裁人了？

“儿子你说这个干嘛！”

“我就要说！”小罗突然放大了音量，“爸爸死之前一个小时还在产线上！他就是累死的！”

“梁姐您别着急，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您别急……”

蒋一帆强忍着情绪，他记得小罗的父亲经常给他和小罗买棒棒，而且有次附近的商店没有蒋一帆爱吃的菠萝味了，小罗的父亲就徒步两公里去别的店给他买。

蒋一帆对那次印象特别深，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小罗的父亲连脚踏车都买不起，他是跑着去的。

罗叔叔……真的已经死了吗？

紧紧抱着小罗的蒋一帆，试图让自己即将开口的声音调整得正常一些，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小罗清晰的呜咽声。

“我跟我妈都住厂子里，我可以走，我大男人睡街上都可以，但请不要赶走我妈，她没地方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