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奢想,在此刻全数凐灭。
……
宋缪没想过在蜿蜒的茶山石阶上能碰见那倔强又不服输的背影。
她快走两步扶住他手里的导盲棍。
“邵先生,好巧啊。”
他手心太冰,宋缪觉得他再走下去得晕在这石阶上,淡声提议:“您要不要休息会儿?助理没跟着吗?”
邢邵紧了紧她的手,稳住心绪才说:“好巧,云夫人。”
宋缪知道有些盲人的记忆力和听力都要比普通人强一些,况且是他这种风投公司的投资总监,能用这副身子爬到这位置,是个很强的人,所以她没怀疑他认出自己。
她扶着他往上走了两阶说:“这茶山太危险,您不应该来的,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邢邵浅浅颔首:“公司需要。”
宋缪眉梢挑挑。
公司需要。
上山吗?
也是为了这块地吗?
赢时资本现在也做地产吗?
拖着这副身子来,要钱不要命吧。
宋缪想着山上那老头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特意放慢脚步说:“一起走吧。”
邢邵点点头,跟着她慢慢的往上走。
茶山上的风裹着茶叶的清香,宋缪觉得今日天朗气清,心情不由自主的就好起来,说话便放松了戒备。
她问:“先生,您是f国人吗?”
邢邵摇头:“不是,华国人。”
宋缪嗯了声,两人尴尬。
他握着她手,掌心的凉意带走她身上的暖意,宋缪尴尬的过分,拿出自己手扶着他胳膊往上走。
想着不能就这样尴尬下去,她又问:“赢时也做地产吗?跟谁合作?”
邢邵听见她这种没有防备的问题,轻笑出声:“云夫人,赢时是投资公司,云落如果资金上有周转的困难,云夫人可以联系我,至于跟谁合作,赢时合作对象挺多的,云夫人想了解哪家?”
宋缪语塞。
她只是想跟他闲聊两句,没想到还被教训一顿,瞬间她就没了兴趣,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邵先生自己慢慢摸上去吧,我还有事。”
她放开他,还没走就被邢邵攥住手。
“别走。”声音片刻的慌乱让宋缪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害怕。
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邵先生既然有求于人就别这么高高在上。”
“哪儿有,难道云夫人觉得做生意有真正的朋友,不过都是利益伙伴,我们不能依托任何感情。”
理智的温柔深层次是极致的冷漠。
做生意也是这道理。
博弈之间哪儿有交心这一说,不过是利益关联,得想的长远一些。
她还是太干净,没接触过商场纷争,所以容易被人猜中心思。
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
可是不能。
宋缪没否定他说的话,做生意是没有朋友,他对,所以她不想说话。
两人到山腰的小房子时,正巧碰见老人带着一堆狗出来。
老人看见两人,轻嗤一声:“怎么,今天打感情牌了,哪儿搞的盲人,以为派个瞎眼的来就能要挟我搬了?我不搬!赶紧走!否则放狗咬你们!”
宋缪:“……”
这老头子还挺倔。
“老先生。”邢邵把宋缪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挺直腰杆说,“您可以不搬,我们的规划方案可以把您这里规划出去,到时候这片地方开发成茶山,您的这些家人若是跑出去伤到人,会有人起诉您的,到时候若是法律强制您处理掉这些没有许可证的狗狗,您该怎么办?”
宋缪觉得身前男人挡了光,她笼罩在他的背影下觉得十分安心。
这么些日子,久违的安心。
老人情绪开始波动。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吗!我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了!凭什么你们说开发就开发!我就不搬怎么样!它们要是伤着人,我大不了一死了之!你有本事逼我啊!”
邢邵情绪没有波动,声音更淡:“可是您不想去看看您的孙女吗?她今年已经会走了,难道您不想见见她吗?”
老人冷眼沉默。
邢邵能感觉到他在退步。
“您要是不想见她,那您就不会在这种地方还留小女孩喜欢的水晶球,不过就是跟自己儿子退一步而已,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释怀。”
老人依旧沉默。
邢邵拉出身后宋缪示意她再进一步。
宋缪不解。
按他说的,老人的退步她也能感觉到,这临门一脚,她踢的话,这生意就不是他的了。
他很奇怪。
不过拿下这里她势在必得,所以她说:“如果您愿意,您儿子也可以来跟您道个歉。父子之间,儿子多退一步也是应该的。”
“你确定他能来?”老人松口。
宋缪立即往前一步,嗯了声,“我保证。三天之内,您儿子一定上门。”
老人点头,带着狗狗们回了小房子。
铁门关上,宋缪才说:“邵先生这是什么意识。”
“赢时是投资公司,当然是在投资。”邢邵转身,把手递给她,“云夫人帮我两次,我自然对云落集团很感兴趣,听说云总生意做的大,希望有机会见一面。”
宋缪扶住他胳膊往山下走,“邵先生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夫妻自然该感谢您。明天,请您吃饭。”
“好,给我打电话。”
……
邢邵把她送回了玫瑰庄园,离开时不舍得转头感受她离开的方向。
司机问:“先生,回家吗?”
“地下拳场。”
司机嗯了声启动汽车。
……
半夜的地下拳场热火朝天。
邢邵在二楼包间等着云翛。
他没瞒他,因为他查了他的身体状况,他不认为他可以给宋缪完美的未来。
云翛进屋时,气氛沉下去。
两个病秧子的对峙,有些好笑。
云翛先笑出声:“邢邵,把自己玩儿成这样,真狠啊。”
缪缪那么心软,要是知道他的眼睛这事,肯定马不停蹄的回到他身边。
邢邵只勾了勾唇:“你的身体我都知道了,带她回来干什么?只因为她跟你的未婚妻很像?云翛,我不觉得你是这么荒唐的人。如果你是,你就不会让她走。我想听实话。”
“听了又如何。”云翛嗤笑,露出他狠辣又无情的模样,“你现在这鬼样子,又能支撑多久,我要把她送回她该生活的地方。”
邢邵沉默,“她……”
他不怎么肯定他的猜想,但是心中的疑问逼他问出那句话。
“阿缪是不是……”
“你猜啊。”云翛低笑,“你们都保护不了她,她本应该和阿落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她不该受那些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