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不禁笑出了声,掌根撑着床褥微微后仰,就这么瞧着厉埏川,说:“怎么了,二爷方才以为什么啊?”
“没什么。”厉埏川清了清嗓子,说:“我给你倒杯水。”
卓染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厉埏川坐回了榻边,卓染又揪着他的领口将人往自己身上压过来,厉埏川一只手撑着榻,一只手摸上卓染的腰。
“嗯?”厉埏川蹭着她的鼻尖。
卓染亲了他一下,轻声问:“你想要小孩?”
厉埏川回吻了她:“我想要你。”
卓染将手覆在厉埏川的后脑,与他交换了个潮湿的吻,厉埏川齿尖扫过卓染的下唇,卓染没有要躺下去的意思,只能就这样交融着喘息。
胸间气息被攫取了一干二净,卓染将手移到了厉埏川的肩膀,轻轻将人推开,趴在厉埏川肩头缓了半晌才恢复过来。
“你……”卓染皱着眉,说:“你先去跟他们说一声我无事了,横竖在人家府上,要讲礼节。”
厉埏川拍着她的背,说:“好,我看你睡下了我就去。”
卓染自觉地躺下来,厉埏川给她掩好被角,看人闭上了眼睛,这才去了内院。
房门甫一关上,卓染就掩唇咳了起来,厉埏川在的时候她一直忍着,这会儿就跟报复回来似的,心肺咳不出来都不罢休,一时间竟又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察觉厉埏川走远了,卓染才撑起身咳着,胸腔里跟着了火一般疼,只是咳意尚未平息,就有熟悉的恶心感席卷而来。
卓染掏出帕子掩在唇上,漫过喉间的尽是腥甜。
白手帕上绽开血,卓染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又换为苍白的笑意。
她就知道,受了重伤还能动武,还能撑到厉埏川回来与他走了这么一遭,这个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只是为什么这么快。
沐恒虽然嘴上不说,但给卓染治伤的时候,她也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些的。这算不算是病入膏肓前的回光返照?
卓染抬唇笑了笑,这时间真的是不等人,每次都是在她明白一些事情之后,一些人一些事早已离她远去了。之前是卓廷和卓奕,再是韩从忠和周聿,现在又是厉埏川,这……算不算遗憾啊。
卓染攥紧了掌心的帕子。
时间真的不多了,若是……若是真的能给厉埏川留个念想,这就不算她食言了吧。
很多事情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外边传来脚步声。卓染赶忙将帕子塞到了榻下,直起身时厉埏川刚好进来。
“瑕丘?”厉埏川关上房门,走到卓染身边,说:“怎么了,睡不着吗?”
卓染抬手伸向他,厉埏川忙抱着她,将卓染冰凉的手搁在自己怀里暖着,说:“你这是一直坐着呢,手怎么这么凉?”
“你不在,我睡不着。”卓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变得那么颤抖,厉埏川将叠在卓染腰腹间的被子扯了上来,抱着她摸着肩膀。
厉埏川说:“我方才去给他们说话的时候,听到今夜他们要请那个韩成和几个官员来府上,季语嫣说,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卓染蹭着他的下巴,说:“你想去吗?”
“嗯……”厉埏川想了想,说:“去去无妨,只是席间有太多人,我不想他们看到你。”
卓染玩着他的头发,笑说:“我又不丑,怎么还见不得人了?”
厉埏川抱紧了卓染,说:“就是不想让他们看。”
“说起来,二爷这痞子演得不错。”卓染从他怀里坐起来,说:“莫不是二爷一直就是这般模样,只是装着来骗我,把人哄到手,方才原形毕露?”
厉埏川笑了笑。
卓染思及韩成,便顺口问了一句。厉埏川没在庐州待过,这里的人他也不甚了解,只是看达奚烨和季语嫣对他如此信任,便觉得此人似乎不简单,还有王成。
卓染和厉埏川对王成的印象几乎与他们对立,就在易东发生的这一件事情,就足够卓染决定该不该相信他,厉埏川也一样。
“他们这么着急找王成,想来那些人说的就是真的。”卓染重新躺在了厉埏川身上,什么力气再使不上来,只是强撑着精神说:“找机会就与他们说明吧,我觉得他们也会帮忙,我想……让你早点回家……”
厉埏川揽着卓染躺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睡一会儿吧,我带着你回家。”
“嗯……”卓染将脑袋埋在厉埏川怀里,抓着他的手阖上眸。
厉埏川替她揉着肚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确实有些太急了,喂胖这件事需得慢慢来,一定要想法子找些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卓染再醒来时,厉埏川已经下床穿戴好了,听到卓染轻轻唤了一声,便回头看她,走到榻前笑了笑,俯下身托着她的背将人带了起来。
“还难受吗?”厉埏川又拍了拍她的背,说:“要不要喝点水?”
卓染摇了摇头,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瞧见窗外已暗,屋内就点了盏琉璃灯,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睡了好久。
“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卓染被厉埏川摸醒了,她好像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只是分不清是耳鸣还是真的嘈杂声。
厉埏川轻轻“嗯”了一声,说:“你还没醒的时候季语嫣来说韩成等人已经到了,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去瞧瞧。”
卓染被厉埏川抱起来,出门的时候她手脚还是软绵绵的,靠在厉埏川身上缓了一会儿,才没在宴会上失了仪态。
季语嫣仔细,将卓染杯中的酒水换成了茶,厉埏川本打算将卓染的酒杯挪到自己跟前,却见卓染仰颈饮完了,闻着味道不像酒,遂放了心。
达奚烨互相引见了一下,尽管极不情愿。韩成不是头一次见达奚侯往府里头带人,每回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偏偏撞上达奚烨的好心肠,叫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巴不得天天来府上闹。
可每回收入府里的人,都是有特殊理由的。
对此韩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草草敬了杯酒,见厉埏川身穿粗布,言行更是粗犷不羁,认定了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碍于面子给了他好脸色。
厉埏川却一直盯着韩成。似乎和卓染待的久了,连预感都差不多,他第一眼就不甚喜欢这个韩成。
卓染偷偷伸手到厉埏川跟前,偷了杯酒倒在了自己的空杯子里。厉埏川忙着敬酒,没顾得上看她。
卓染本就不大清醒,这会儿也不想清醒了,便是她想得再清楚明白,对于生死这件事,越来越是她不可逾越的鸿沟。
韩从忠的死对他来说是打击吗?认真来说,打击只占一小半,他的离开抽走了卓染赖以生存的目的和勇气,卓染再也想不通自己因何活着。厉埏川对她来说是一个意外,那时不算情窦初开,只是卓染想要看一看人心,看一看那时没要了她命的厉埏川究竟是怎样的救世菩萨。
其实,要是厉埏川再狠心一点儿,将她钉死在那木桩上,她就不会遇到韩从忠,就不会在一场场的装模作样里爱上厉埏川,如今,就不会这样难过,因为自己命不久矣而难过。
顺酒变得顺利,在厉埏川不看她的时候,卓染偷偷喝了好几杯,撑首看着席间的人影攒动,心想着厉埏川待会儿肯定要生气,可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厉埏川搁下酒杯长长叹了口气,装成醉汉就少不了了真的喝。他习惯性的搓着小指觉得不甚习惯,这才想起来指环被他塞给了卓染,一抬首,就见卓染在瞧着他看,脸上不知缘何泛起些许红晕。
(本章完)